游航首页 | 游戏公会 | 热点新闻 | 游航论坛 | 领内测号 | 游戏评测 | 游戏攻略
『 邀请好友』
发送关闭
»  游客: 登录 | 注册   当前位置:  论坛首页 »  热门游戏区 »  天下贰
68103/7页1234567
发新贴子 回复贴子      浏览上一篇主题    刷新本主题   浏览下一篇主题  您是本帖第 2485个阅读者
 主题:【天下贰读书吧】梦回大清 [全部贴] [楼主贴] [打印] [收藏] 
爱笑的眼睛
性别:女
等级:少校
经验:955
发贴:16
精华:0
注册:2010-9-29
状态:离线
在线:16小时
 (0)     (0)
爱笑的眼睛的个人资料   发送短消息息给爱笑的眼睛   发送电邮给爱笑的眼睛   复制这个帖子   引用回复这个帖子   回复这个帖子      

回复:【天下贰读书吧】梦回大清
得分记录:  [我要评分]

    正文 第十九章 赐婚

 

 

    看着阿哥们扭曲各异的表情,听着周围乱糟糟的声音,有羡的、有妒的、有不以为然的,虽是窃窃私语,却依然清晰无比地传入我的耳中……承受着如刀剑般好奇甚至是恶意的目光,显然没人管我是怎么想的,不知为什么,一股不可抑制的想笑的感觉突然袭上了心头,忙低了头去,“啪哒”一声儿,一滴水珠落在了地上……

    “这可真是好事,十三弟的年纪也不小了,老十四都已有了侧福晋了。”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传了来,周围顿时安静了许多,我浑身一冷,是八爷。我微微抬眼望去,十三已是敛了笑容,十四却皱了眉头盯住八爷不放,四爷淡漠地坐在那里,不知在想什么,好像对眼前的一切并不在乎。如果我不了解他的话,我真会这么认为,可现在看到他硬如坚石般的坐姿,却只让我有一种拔腿就逃的**……转念间,八爷已是温文儒雅地笑了笑,转向皇帝说:“不过儿臣记得在十三弟小时候,曾有高僧给他看过相,说是‘十月初一出生者,命里带煞,不宜早娶。’是吧,九弟?”八爷转了脸去问九阿哥,九阿哥站起身来对康熙一躬身:“正是!儿臣也记得是如此。因此倒是让老十四占了先,未敢给十三弟说的,十三弟自己也知道的。”说完瞥了十三一眼。一旁的胤祥捏紧了拳头,脸色苍白,嘴唇抿得死紧,显然“命里带煞”这句话,伤到了他的心底。

    “那时只是玩笑之语,儿臣记得是玉华大师所说。他还曾笑言,老十三生来有逢凶化吉之能呢!”四爷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,淡然却坚定,十三的脸色缓了起来,望向四爷。我的心已经麻木地觉不出痛了,就像是把它挖出来扔到初冬的雨雪里,寒冷湿重,却偏偏冻不死,只是被迫僵在原地苟延残喘,为了胤祥的伤痛压抑,更为了四爷的那份儿维护之情。望望四爷淡漠的脸,我垂下了眼,这不是很好吗?对他而言,胤祥比我重要得多了。本来我也不希望为了我,让他们兄弟失和,现在四爷这样做,正好证明了我没那么重要,我也不必再患得患失了。只觉得嘴唇儿干裂得不行,舔了舔,一股血腥味儿刺激了我的味觉,我狠狠地咬了下去,血丝流进了嘴里,很痛,但心没有那么痛了,就算想着他并不那么在乎我……

    “可不是。臣妾也记得,那时皇上您还笑言,这儿子原来是个福官儿呢!”德妃笑着开口。康熙一笑:“朕记得,要是没福气,哪儿做得了拼命十三郎呀,哈哈!”皇帝一笑,众人都跟着凑趣儿,把刚刚的阴沉暗流遮了过去。我看了一眼微笑着坐下去的八爷,今天才真正体会到,原来他想要为难一个人是那么的容易,又是那么的不动声色。

    低了头,我轻轻呼了口气出来,地上虽然有毯子,可这会儿膝盖还是痛了起来,偷偷把手拢在膝盖处,用袖子遮挡了轻轻地按摩。无论如何,刚才四爷的态度让我莫名地松了口气,可能是因为单选题怎样也比多选题来得容易。选中一个,好赖就是他了,不必再烦恼同时还有别的可能性。

    正胡思乱想着,康熙皇帝突然开了口:“老十三也是该选个人在身边了。没的一天像野马似的,只不过高僧的话也不可不信。”我一愣,不禁抬了头看他,这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呀。皇上手里攥着个香檀念珠儿,这会儿只是不住地揉搓,胤祥虽是稳稳地站在一旁,可眼珠儿却也是半点儿不错地看着康熙皇帝。他身边的十四脸色阴沉得跟四爷有的比,往日的嬉笑从容已是半点儿不见,拳头开了又合。突然他的脸色顿了顿,我一怔,顺着他的眼光看去,德妃正微笑地看着他,我打了个哆嗦,跟那天与我对谈时的笑容一模一样……

    “也好。”皇帝突然开口,十三面色一喜,可未及开口,皇上摇了摇手:“虽应了你,可还有两件事儿。”十三一顿,肃手恭听,连一旁的四爷、十四、八爷他们也是集中了精神。“一来,高僧的话也不可不信,所以得等你过了十八岁再娶,也就不为过了;二来,这事儿来得有些仓促……”皇帝话语间看了德妃一眼,德妃嫣然一笑,眼底却隐隐有些不自在……“所以,先让老十三纳了侧福晋……”十三脸色一变,就想开口,康熙淡淡地看了他一眼,胤祥把话吞了回去。我心里倒是松了一口气,幸好他没开口,不然的话,皇帝说不定会认为我狐媚误主,到时候适得其反,小老婆只怕也做不成了。这倒还无所谓,要是把我拉出去“死拉死拉”的,那我可就真是不想偷鸡却也蚀了一大把米了!

    “到时候再说到时候的事儿,何况这样也不算委屈了英禄的姑娘。嗯,你们说呢?”皇帝转头看向贵主儿和德妃。贵妃先笑说:“皇上想得自然周到,臣妾也是这么想的。这可是皇子福晋,再怎样,也比在宫中当女官强,反正也跟德妃妹妹的主意差不多,英禄大人也没得挑的不是?”纳兰贵妃娇笑着看德妃。德妃点点头,向皇上笑说:“还是皇上想得密,臣妾今儿倒是行事有些左了。”皇上摆摆手:“老十三没娘的早,平日里多劳你照顾着,朕欣慰得很。”皇上笑着对德妃说:“李德全,去,把那个暹罗国进贡的犀香给德妃。德妃素来睡得不实,这个最安眠的。” 德妃优雅地站起身来,眼中有着喜悦,在一旁众妃嫔的艳羡中跪下谢了恩,纳兰贵主儿强笑着,手里的帕子却握得死紧。我微微一笑,看来论到玩手腕儿,她比德妃差得远了,原是想挑事儿的,反倒是让皇帝给了赏。看来遗传这东西,真是不可小觑呀,德妃的儿子做皇帝,而她的儿子却被圈禁。

    热闹了一下之后,屋里又静了起来。“就这样儿吧。唔?”

    “是。儿臣谢皇阿玛,谢德妃娘娘!”十三踏过一步跪在我身边朗声说,声音里有着分明的喜悦。我愣愣地看着神采飞扬的他,突然被人碰了一下,一怔,转头看去是李德全,他低了头,压低声音说:“姑娘,快谢恩呀!”我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,总觉得眼前这一切都像是在演戏,只不过大家都瞪大了眼睛望着我,只要我不说好就不能散场。咽了口干沫儿,我转过脸来,与胤祥的目光对了个正着,他低声说:“你又喜极而泣了?”我一怔,下意识地摸摸脸,想想定是方才的泪痕被他看了出来。这个胤祥呀!我究竟做了什么会让他这样地看待我……我发自内心地对他一笑,他一愣,目光顿时柔了起来,只是望着我……

    “哼哼,命里带煞,当然得想想清楚了再回话儿。”十阿哥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,十三眼中火光儿一闪,就想站起身来,我一伸手抓住了他的袖子,他转头看我,我微微摇摇头。这十阿哥要是不出来搅局,我倒是觉得奇了怪了,八爷没那么轻易就放弃的。就听上面皇帝开口说:“老十,你又没的胡吣,就是不知道修身养性。”十阿哥哈哈一笑,“皇阿玛,儿臣只是想逗逗乐,没想到又冒失了。”

    “你也知道什么叫冒失。”皇帝声音里也带了些笑意,旁边众人忍不住地偷笑。十阿哥却是不在乎,大摇大摆地走到十三旁边,弯了腰,对十三笑道:“十三弟,这关乎性命的事儿,总得容人家姑娘想想不是?人之常情嘛!”我看他笑得无赖得很,就转了头看向胤祥那有些苍白甚至是有些担忧的脸,他却还强作镇定地看着我。我心里一疼,扯淡!就压低了声音笑问胤祥:“你命中带煞,不宜早娶,要是娶了,是煞你还是煞我?”十三一愣,就呆呆地看着我,一旁的十阿哥倒是大声说:“当然是煞你!”屋里顿时没了声音,众人都看向了这边儿,我抬头看向十阿哥,向他微微一笑,又福下身去认真地磕了个头,朗声说:“奴婢谢皇上,谢德妃娘娘。”皇上一怔,我转了眼淡淡看了八爷一眼,他已是没了笑容,九阿哥却是有些掩不住的惊讶,十四却漠漠地看着我……

    四爷,他的脸白得已毫无血色,我转回了眼,不再去看,只是让自己用心感受着在袖子遮盖下,胤祥那有力的炙热的手……

    站在船边,一阵阵的湖风迎面吹了过来,我大口地做了个深呼吸,心胸为之一爽。总算从那间看似温暖的屋子里全身而退了,估计我的心脏都已经冻成青色的了,现在站在了外面,倒觉得原本寒冷刺骨的湖风竟也温柔起来,下意识地转头回望那里,***隐约……

    “嗯,是个好孩子。”屋里一片静寂中,皇上突然开了口,周围众人虽有的赔笑,有的颂圣,但听起来都有几分别扭,眼光也还是偷偷地落在我身上。

    “起来吧!”皇上温言道。“是。”我们答道,一旁的十三忙的站起身来,又弯身扶了我起来。“咝。”我不禁倒吸了口凉气儿,腿好麻,身子一歪,胤祥已是一把扶住了我,让我靠在他身边。我抬头正要对他感激一笑,却正对上十三那双熠熠生辉的眸子,愣愣地看着,心里只是想着原来“柔情万千”这四个字是这样的……

    “嗯哼。”皇上清了清嗓子,我一愣,忙得转了头,正觉得有点儿不好意思。“李德全,你去把那镯子拿来。”

    “喳!”

    我一怔,镯子,什么镯子,难道是……一旁的胤祥倒是对我开心地笑了出来,显然他明白了皇上要做什么,我也明白了,就算再笨,看看四周这些妃嫔、阿哥们的脸色,我也能猜得出来,更何况,小春……

    转念间,李德全已是恭恭敬敬地捧了个托盘儿进来,大红的绒布衬得那翡翠镯子更是通体碧绿。旁边已有人在窃窃私语,八爷他们的脸色不是很好,十阿哥在一旁攒眉扁嘴的,却也说不出什么来。德妃倒还好,冲我微微示意,看得出她倒真是喜悦,贵主儿的脸色就不必看了,我不禁苦笑,记得哪本儿书里说过,人的脸皮就是薄薄的一张纸,遮挡住的无非就是善意和恶意,却很容易就能撕破,让那喜悦的或是愤怒的岩浆喷涌而出……没得自己走上去往热汤里跳,只能低头不理会了,正想着,突然十三拉了我前行几步,猛不丁地吓了我一跳,下意识跟着他往前走,这才发现是康熙正示意我们过去。

    皇上微笑着对十三说:“你眼光儿不错……”说完伸手示意,李德全就走上前两步,胤祥拉了我跪下,朗声说:“儿臣谢皇阿玛赏赐!”说完磕下头去,我一愣,也忙得磕了头,嘴里也谢了恩,心里却想着,磕一个头换一个翡翠镯子,终究是值还是不值呢?对这个镯子实在是没什么好感,所以……

    胤祥却不明白我的胡思乱想,只是喜悦地拉了我起来,从托盘儿上拿起了镯子,顺势轻轻地套在了我的左手上,抬眼对我一笑,我强咧了咧嘴,这镯子还真冰呀。

    “呵呵!”一旁的贵主儿娇笑了两声儿,“我们十三阿哥的侧福晋还真是好福气,媳妇儿辈里的,除了她恐怕就只有太子妃才有了。”一时间大家都去看太子妃他们。

    我已经顾不得贵主儿的挑三窝四了,强用力捏紧了拳头,才能克制住自己不尖叫出来,原来真的被我猜对了,小春的镯子果然是……她竟然敢戴了出来,真的爱昏头了吗?连命都不要了……目光下意识地转到一个正被人调侃的年轻女人身上,穿金戴玉,珠围翠绕,却仍掩不住眼底的悲哀和尴尬……是太子妃——石氏。我真不知道是该痛骂太子的混账,还是小春的愚痴糊涂,转头看向太子,他的眼中隐约有着不悦和一丝不安,面子上却也还平和,只是当作没听见似的在和三爷说些什么……

    “小薇?”十三突然碰了碰我。“啊?”我一怔,转头看他,“你是不是不舒服呀?脸色怎么这么难看?”我确实是不想留在这里了,顺着他的话茬儿咳嗽了两声儿,“可能是刚才吹着风了,有点儿头疼,没事儿的。”我笑了笑。胤祥转身走到德妃身边儿,低声说了两句,德妃看向我,笑着点点头,我笑了笑,见胤祥又走了回来,拉了我从一旁出去。众人这时都在看贵主儿说笑,看见的也装作没看见,倒是没人来问,至于皇帝那边,德妃自会去说。

    出了门没走两步,我就让十三回去,他本来不愿的,我告诉他今儿个我出的风头儿已经够多的了,要是再把他拐走了,别人还不知道得编排我些什么呢。十三想了想也是,又嘱咐了两句,我笑着答应了,转身往下舱走,没走两步,身后突然传来,“小薇……”我一怔,停住脚步回了身去,胤祥正站在一片***之下,脸色若隐若现的有些模糊,我站在那儿看着他,就这么过了一会儿,我刚想张口……

    “你后悔吗?”

    我一愣,什么?眯了眯眼,可还是看不清他的表情,只是他紧握的拳头却清晰可见。见我没回答,对面的呼吸重了起来,我抬起目光直直地看了过去,轻声儿问:“那你后悔吗?” 十三明显地一怔,就大声说:“当然不!!”我璨然一笑,就静静地看着他,胤祥突然大笑了出来,踏前一步,目光炯然地看着我,样子英俊无比。我们就这样笑望着彼此,一种相知而又彼此信任的感觉浮满了我的心头……

    过了会儿,我点了点头:“你快回去吧!”胤祥摇了摇头:“你先走。”我一顿,颔首转身,心里暖暖的,有人说过,女人这一生要有一个肯看你背影的男人,那就应该是很幸福的了……

    想到这儿,我呼了口气,又活动了一下脖子,湖风吹得够久的了,再吹下去,我可能就真的感冒了。转过身往右边走去,我记得刚刚问过一个小太监,好像冬莲她们都在下人舱等着伺候。还是先去找她们吧,反正赐婚这事儿瞒也瞒不住,早晚得说出来。虽是这样想,可想起一会儿见了她们心里还是毛毛的,该怎么说呢?风吹得桑皮纸灯摇摇晃晃的,水浪刷刷地响着,再下一个阶梯,就应该是没多远了,只是眼前有点儿昏暗,我眯了眼睛,用手扶着一侧的船壁,试探着正要迈步,***一闪间,一个人影儿却是映了出来……

    我一怔,不自觉地停下了脚步,看着对面人影若隐若现,心里猜到是谁,可又害怕真的是他……未等我再胡思乱想,那人已是走了出来,我是真的愣住了,竟是小春。心里松一口气,只是分不清究竟是高兴还是……涩涩地扯了扯嘴角,暂时不去想了,眼前的小春才是让我无话可说的那个。尤其经过了刚才,再看着眼前的小春,之前见时的亮丽似乎也被夜色遮盖了,只剩了如黑夜一样的沉重无奈。

    “唉!”我轻轻叹了一口气,向四处看看,右边儿有一个放小船儿的地方,看来甚是僻静又背风,我转身向那儿走去。心里知道小春自会跟了来。没有那么巧的——一天碰见了两次。

    这时的风已让我觉不出清爽了,只是如刀地呼啸着。心里明白,我若是明智,此时就该转身走人,而不是听她说一些可能会危及我性命的事情……小春与太子的恋情也许有着太多无奈,那被迫搅和进去的我又该怎么形容呢?不禁苦笑了出来,被逼的才叫无奈,小春她可不是……转过了头来,我看向小春。她正若有所思地看着我,又像是穿透了我在看着远方,我静静地立在一旁,什么也不想说,也实在是没得说。在对男女关系已经很宽容的现代,这种所谓的第三者,也是生存得很艰难,更何况在这个封建时代,这个可是儿子和……

    “小薇,还是你的命好。”小春幽幽的声音突然传来,吓了我一跳,正眼看过去,小春的样子冷冷的,正低头看着我的手腕儿,我顺着她的目光望去,那只翡翠镯子正在我的腕上闪着柔光。我抬了手将它遮了起来,当然目的与小春的大不一样,我只是单纯地不想看见它而已。抿了抿嘴,我将目光直对着小春,她一愣,竟不敢再看我,转了眼光去。看着她惊惧、不甘、无奈又有些可怜的样子,我才明白了什么叫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。“你还是……算了吧。”我淡淡地说。小春身子一抖,却咬紧了嘴唇不说话,我张了张嘴,却再说不出什么……就这么相对无言地站了一会儿,我慢慢走到她身边,望着对面的船壁:“我总记得咱们刚认识的那段日子,到现在还记得。”我转头看她,小春抬了头看我,满眼涨得通红,却没有半滴眼泪。我微微一笑:“以后我也还是会记得的。”小春一顿,转了头去,我看了看她,抬脚往前走。

    “这就是我的命……”我正要上台阶,小春突然在我身后说。我不禁皱紧了眉头,最听不得这句话。连头都没回,我沉声说:“这不是你的命,只是你的选择,别把什么都推到命运头上。”说完抬脚就走,不想再回身去看小春的反应。只觉得心中火烧火燎的,我快步地走着,心里有着无法发泄的情绪,现在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,安静地休憩一下,什么都不想。

    “哎唷!”走得太快,一不小心竟绊了一下,眼看着就要摔个鼻青脸肿,正来不及反应,一只手臂捞着了我,猛地将我拽了回来,摔入一个温暖的怀抱。我大口地喘着粗气靠在他身上,淡淡的麝香味儿传来,只觉得脑子乱成了浆糊……可呼吸终究还是平缓了下来,我闭了闭眼,退后了两步,福下身去:“奴婢给四爷请安。”四阿哥直直地站在那里,看着我不说话,***隐约中,仿佛什么都看不清,只有苍白的脸色和闪着幽光的眸子清晰异常。不知为什么,我不太敢看着他的眼光,低了头去,却一眼就看见了那只镯子。我一怔,十三的脸突然闪了闪。定了一会儿,抬头看向四爷,轻声说:“如果没事儿的话,奴婢告退了。”等了等,没什么声音,我转身想走。

    “这也是你的选择吗?”四爷嘶哑的声音突然传了来。我顿住脚步,原来他刚才就在的,看来他是听到我和小春的谈话了,我们虽未明说,但是……我回过身儿来,看向他,四爷已是离了那片儿灯影儿,面容一览无余,幽深的火焰正在他眼底跳跃着……

    “是。”我低声说。他的眉棱骨一挑,眯了眼,下眼睑不住地跳动着,“那也是您的选择,不是吗?”我轻声说,抬眼看向他。四爷一愣,一抹不能抑制的痛苦猛地浮上了他的面容,我心底一痛,从未见过他这副表情的。“你真的很残忍。”四爷的声音微不可闻,却很清晰地传入了我的耳朵。我苦笑,低声说:“如果我对十三爷残忍的话,四爷你也不会放过我吧?最起码心里……”我一顿,四爷看向我,眼里带着不可置信,一些惊讶,以及深深的留恋。

    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这样跟他说话了,就让我自作多情一些吧!我淡淡地笑了,仔细地看着他:“四爷,你以后还会拥有很多的,相信我!”四爷一怔,眼光锐利起来,一瞬不瞬地盯着我。

    毕竟是雍正皇帝呀!在他心里,第一位的永远会是……

    我做了个大大深呼吸,抬眼笑看着四爷:“奴婢告退了。”四爷张了张嘴,却没说出什么来,只是愣愣地看着我转身离去。

    这回好了,真是什么都说清楚了,以后再也不用左右徘徊了,我笑着往前走……转了个弯儿,冬莲正从一间屋里走了出来,一眼看见了我,笑着迎了上来,嘴里嚷道:“新福晋来了。刚才还念叨你……”言语间已是来到了我的面前,我咧开了嘴笑着,她却一怔:“你怎么哭了?”

    我一愣,忙伸手在脸上胡撸了两把,是有些湿意,强笑了笑,正想开口,冬莲身后突然传来了银燕儿的声音:“哼!飞上枝头了嘛,自是要哭的。”我歪头看去,银燕儿正倚着门框,一脸嫉恨地看着我。我一笑,转脸跟冬莲说:“走吧,咱们进去说。”冬莲点了点头,瞥了银燕儿一眼,伸手拉了我往另一间房走去。还没走两步,就听见银燕儿在身后嘀咕:“不就是个侧福晋吗?还不就是个小老婆,哼!”我站住脚步还没开口,冬莲已扭回头去:“胡说什么呢,平时姐妹好,不计较就是了,眼下小薇的身份已经不同了,还由得你这么胡吣,真是不知深浅。冬梅早就找你了,还不快去,倒在这儿浑。”银燕儿涨红了脸,咬着嘴唇儿转身欲走。

    “喂!”我轻声叫住了她,她狠狠地转回头来,看见我满脸的淡漠,倒是一愣,我看住她,“我劝你‘小老婆’的话还是少说为妙。”银燕儿摆出一副你是就别怕人说的样子。

    她还是不明白。我摇了摇头:“在这里,除了皇后,别人可都是……”我顿了顿,看向她,“小老婆又怎么样?你看不起吗?”银燕儿的脸刷地白了起来,还行,不算太笨。我不再理她,转身拉了冬莲就走。

    “哐当,哐当……”马车不停地晃动着,京城已经近在眼前了,皇上御驾回銮,从德胜门一路进来,绕到正阳门,一路上迎接的都是各级官员,百姓却都让回避了。

    到了正阳门,马车突然停了下来,我也没往心里去,只是和身边的冬梅说笑着。自从那日之后,一切仿佛都已定论,十三天天开心地来来去去,我还是老样子,只是滞留在德妃身边,哪儿也不去,以防多生是非。现在我是什么也不想说,什么也不想去惹,因此白日里就跟着冬莲她们说笑,陪着德妃聊天儿,甚或去学了绣花儿,晚上还要去伺候胤祥。因皇上的圣旨,再过一年多我们才能成亲,胤祥倒是规矩了许多,晚上也不再和我睡在一起了。我是无所谓,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很幸福,因此每日里笑来笑去的,仿佛生活在自己的乌托邦里,可惜明白自个儿还是无法与现实脱钩,因此只要听见四爷他们要过来请安什么的,我就会躲了去。德妃倒是很满意我的态度,对我也极好,有一次看着我说“可惜了”,我傻笑着遮了过去。心里却很明白,一个人两个儿子不够分,最后牺牲的还不是我,只不过好在是牺牲给十三了,倒也算因祸得福,要不然我可真不是“可惜”两个字就能形容的了。

    一阵马蹄声儿传来,我往外看去,一个身材高瘦的文官带了一众人马从一旁掠过,正在前面不远处下马,因为再隔几百米就是皇帝的车驾了。我随口问了冬梅一句:“那是谁呀?”冬梅凑到窗边看,回头一笑:“那是索额图大人呀!亏你还是在宫里的,竟连当朝宰相都不认得,他经常给太后去请安的,他可是太子爷的娘家人。”我一愣,又转回头去看,虽看不太清楚,可也显见是个精明强干的人,总觉得有些地方不对劲儿,是什么呢?

    “啊!”我突然叫了出来,冬梅吓了一跳,“你这丫头鬼叫个什么,吓死人的。”她瞪了我一眼。我忙赔笑:“不是,突然想起早上娘娘交待我的一封信,我竟忘了,一会儿子得赶了出来。”

    “咳!我还以为怎么了呢,大惊小怪的。你放一百二十个心吧,回了宫,主子得先去给太后请安,你留下来别说是一封信,就是写十封信的工夫儿都有了呢!”冬梅笑嘻嘻的。我笑着瞪了她一眼,转头他望,脸色沉了下来。我想起的不是这个,而是现在已是康熙四十一年了,那在康熙四十二年,不就是索额图意图在康熙皇帝南巡时,逼他退位,好让太子登基吗?

    马车又行进了起来,进了**,又到了端门。一闪眼间,我看见索额图正和几位文官站在了一起,他正和一个人在说话,那人我却认识,在过承德的时候,他是带兵的管代,正是太子的亲信——凌普。

    转眼间马车已经转头朝西华门处驶去,迅速地将人影抛离在身后,我望望窗外阴沉的天气,就重重地靠在了车壁上。原以为那些个风花雪月的风波,已是我承受的极限了,可现在看来真正的大事儿还未爆发呢。按史书上说:太子、四爷、十三都应该能平安度过,只是索额图被圈禁了起来。可现在十三的侧福晋已变成了我,历史应该已经有些改变了,那会不会……我的心一缩,手不自觉地抓紧了胸口,有些喘不过气来。

    马车停了下来,我暗暗做了个深呼吸,平静了一下,不论如何,我都只能面对了,穿越时空的事儿都碰上了,那一场宫变应该只是小意思吧?唉!冬梅先下了车去,我跟在后面。怪不得开了天眼的人都活不长,只怕这世上没有人,能在知道了未知的命运后,还能安之若素吧?!我不禁苦笑了出来。可问题在于,我只知道别人的,却唯独不知道自己的……摇了摇头,我快步跟上了冬梅……

 

 

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自从玩了天下贰,我就再也不二了~
OH YEAH!!!

点击开新窗口欣赏
IP:您无权察看 2011-2-18 15:47:07
 推荐给好友            操作  21  楼   顶端
爱笑的眼睛
性别:女
等级:少校
经验:955
发贴:16
精华:0
注册:2010-9-29
状态:离线
在线:16小时
 (0)     (0)
爱笑的眼睛的个人资料   发送短消息息给爱笑的眼睛   发送电邮给爱笑的眼睛   复制这个帖子   引用回复这个帖子   回复这个帖子      

回复:【天下贰读书吧】梦回大清
得分记录:  [我要评分]

  正文 第二十章 未来

 


    转眼间春去秋来,一个寒暑很快就过去了。我还是老样子,一天到晚只是在长春宫里头四处转悠,大门不出二门不迈,倒是比这个时代的原产女人们还要来得守规矩。德妃娘娘对我也很满意,许多私房的事儿也都交了我去做,更何况我已经是板上钉钉的皇子侧福晋,因此在这宫里倒是没人再敢来明的暗的欺负我,我也乐得逍遥自在。不过,这人言是堵不住的,私底下也有的是在背后嚼我的,毕竟我也算是麻雀变了凤凰,不明白的说我是拿架子,明白的呢说我是韬光养晦,以免招嫉。其实她们都不明白,我只是知道一场大风波将要发生,先躲得远远的,不想被波及罢了。天灾也好,**也罢,大部分倒了霉的都是那些个措手不及的,我这儿就算是已经预警了,那还不得跑得远远的。不过到现在也还没什么动静儿,具体的日期我也不记得了,因此只是每日里加倍小心罢了。

    胤祥和四爷去安徽了,好像是去整顿盐务,已经有四个月了。我倒是宁愿他们在外面跑,虽辛苦,可留在这儿麻烦才多呢。更何况,那些个可能会发生的事儿我也不能吐露半句,因此心里只是盼着他们躲得远远的。胤祥走时还笑问我,是不是厌了他,见他外出竟是一脸喜色。我笑着说是呀!他瞅着四下里没人,拉了我到一边儿,恶狠狠地亲了下去,说是要把在外的份儿先补回来,我脸红得快要着了火,可也随了他。和胤祥的信件来往也不是很多,古人通信实在是太麻烦了,他信里也不说自己是否辛苦,只是拣些风俗人情、旅途笑话儿说给我听,倒是回来送信儿的奴才说,他和四爷都累坏了。德妃听了虽是心疼,可也没什么法子,何况这是皇上的信任与荣宠,因此每次都是吩咐了奴才们一定要好好伺候也就罢了。我倒是每次把日常写的东西归拢到一块儿,让侍卫们带了去给他。有一次,甚至默写了我最喜欢的刘宝瑞的相声给他。结果等他再回了信给我时,告诉我他笑坏了,问我是从哪儿知道的这些乐子,说是他说给谁听谁就乐得不行,连四哥都很喜欢呢……看到那儿我一愣,心里高兴的气氛淡了些,有些酸……

    “唉!”我深深地叹了口气,自从我被指给胤祥之后,家里的信就勤了起来。上个月,我那位额娘还被德妃娘娘召进了宫来,商讨了一番我的婚事。看着那位太太诚惶诚恐的谢恩,感激涕零的样子,我只是在心里翻白眼,自己躲了半天,终究还是给那位老爷利用上了。

    不过这个清朝的娘对我倒还是真心真意的,德妃开恩,给了我们娘儿俩说些私房话儿的机会。太太见了我先哭,说是想我想得不行,还没等我开始安慰,她又笑了,说我给她争了大气了,家里头还有那些亲戚们,现在谁不说她闺女养得好,就是养了儿子也不见得比我好……看着她拿手绢儿拭着眼角儿,可脸上却是掩不住的得意。我脸上赔着笑,心里倒是好过了些,到现在我也没弄清楚我现在这个身体,到底是我自己的,还是原来茗薇的,隐隐的总有些鹊巢鸠占的感觉。虽然不太相信那些怪力乱神的,可我来到了清朝就已经是无法解释的事情了,因此午夜梦回时,也偶尔会惊醒,梦到那个真正的茗薇……

    太太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好自为之,一定要步步谨慎,千万不能有半点儿错处让人抓了去。我忙笑着点头,心里却想着,看来我的那些个丰功伟绩并没有传到她的耳里,如果不是她消息太不灵通,那就是有心人不想让她知道了……看着太太恋恋不舍的,我忙着安慰她,以后见的日子是尽有的,眼下大可不必这么伤感云云。太太流着泪去了,只是临走一句话又让我皱了眉头:“你阿玛也很担心你,说明个儿给你来信细说。”我强笑着点点头,看着李海儿引着她去了。

    “哗啦啦……”手中的信纸被风吹得哗哗作响。我低头看看,这就是那老爷写给我的信,信里字字关心,只可惜,关心的不是我,而是其它与我自身无关的一切,就是那些所谓的荣华富贵吧!我撇撇嘴,四月了,廊子上的风也温柔起来,春天不知不觉中就已经到了。我有时在想,如果我不是从未来来的,如果我真的是那老爷的女儿,恐怕也会被他一封封的家书晃晕了眼。可惜,我现在瞅着眼前的白纸黑字,怎么看怎么觉得跟间谍速成班的培训材料似的。十三爷都做些什么呀?是不是跟四爷怎么怎么样呀?信上说得很隐晦,可这意思我还是看得明明白白,也不知道是我太聪明还是这老爷太糊涂。转回头来好好想一想,又觉得不对。第一,不论是我那个疑似八爷党的阿玛,还是那个确定是八爷党的弟弟,都不是会干这种与人口柄傻事儿的人,那这种信件到底是探我的底还是别的意思,我倒还猜不出来;二来,我若真的傻乎乎地告诉了他们,他们自会顺水推舟,多知道些四爷和十三他们的私事儿。反之我要是告诉了十三他们这回子事儿,说不定他们还会让我传些假消息给胤祥也未可知。

    “呼……”呼口气出来,我用力揉了揉脑门,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儿,已经复杂得有些超过我的承受能力了,可偏又躲不开,十三自不用说,就是四爷,我也不能让他伤了半点儿的。眼下三十六计是半点儿用也没有,只能以不变应万变了。所以我的家书也是流水账,与我小时候的寒假日记有一拼,顺带夸了一下自己,言明我可是三从四德的传统妇女,在家从父,出嫁俺可就要从夫了。说得也很隐晦,但我想他们是看得明白的。果然,效果还好,自打这以后,书信少了不少,终于清静了起来,可没过多久,眼前这封就又来了,低头再看看,老爷说想让我在大婚前回家小住,知道我是要在宫里成婚的,可这也就算是全了娘家的礼儿了。

    “回家呀?小薇。”我一激灵,抬起头看,冬莲从廊子下面走了上来,“又在这儿看信,过不久不就见了。”我一愣,看着近前来的冬莲,“你说什么?什么过不久……”冬莲笑着坐在了我旁边,“刚才听主子说的,好像是你阿玛奏了本想让你在婚前回家小住。皇上又是以孝治天下,所以一定会应允的,那可不就是快见着了吗?”说完又向我手里的信扬了扬下巴,“家里都告诉你了吧。”我一笑:“是啊。不是还没准信儿呢。到时候再说吧。”冬莲用肩膀碰了碰我,坏笑着说:“听主子意思,过了十月节就给你办,高兴吧?”我转头瞥了她一眼,认真地点点头:“嗯!高兴着呢!都睡不着觉了!!”我用手指拉了拉下眼睑,做了个鬼脸儿:“看!黑眼圈儿都有了。”

    “扑哧”,冬莲笑了出来,“你还真是没羞没臊呢,越来越出息了。”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:“哼!我倒是想脸皮薄呢!自打你和冬梅知道这信儿,天天拿我开涮,脸皮都被你们涮老了。”

    “呵呵!你呀!”冬莲笑着站了起来,拉着我往下走。“你要真的成了亲,我们再见就难了,唉!”走着走着,冬莲突然有些伤感地说。我一愣,转头看她,眼圈竟有些红了,想想入宫这两年彼此相处和谐,我的心也是一酸,清清有些发涩的嗓子:“咳!你想得也太远了吧?这还早着呢!再说,你也要放出去的,到时候……“我压低了嗓子,“我还得吃你和你那佟侍卫的喜酒呢!”

    “哎呀!讨厌,你这丫头……”冬莲的脸大红,伸手就要过来拧我,我早就拔腿儿向前跑。“你给我站住!”冬莲气得在后面追,笑语间,绕过了假山就到德妃正房前的影壁了,我一展眼间,发现门口站了不少人,好像是……我忙放轻了脚步。

    “看什么呢?”身后刚追过来的冬莲伸头瞧了瞧,“咳!我以为怎么了呢。”我回头看她:“那是谁呀?”冬莲拿手绢儿一边擦汗一边小声儿说:“贵主儿来了,好像是来说关于皇上南巡的事儿。这回主子可能又得跟出去了,咱们也能出去走走了。”

    “咱们回房吧!一时半会儿的,说不完的。今天又不是咱们当值伺候,有事儿自会去叫咱们的。”冬莲突然一顿,上下打量我,“你怎么了?脸色这么难看。”我一怔,勉强笑了下:“没事儿,可能刚才跑急了。走吧。”我转身先行,耳边传来冬莲的笑语声儿,我只是笑着应和,却一句也没听进耳里。唉!终究还是要开始了……

    “小薇?”

    “哎?”背后传来了玉哥儿的声音,我下意识地回答了一声儿。没等我回头。“给!”玉哥儿走上前来塞了个东西在我手中。我低头去看,是个荷包。“这是什么?”我抬头看向玉哥儿,她笑嘻嘻地回答:“荷包呀!”我笑瞥了她一眼,这丫头,“你学谁不好,偏去学冬莲那……”话未说完,门帘子一掀,冬莲进了来,脸上似笑非笑的:“学我什么呀?嗯?”

    “呵呵!”玉哥儿在一旁偷笑,我无奈地摇了摇头:“看来我是没有背后说人坏话的本事了。”冬莲去窗边的铜盆里洗了洗手,一边接过玉哥儿递给她的毛巾擦手,一边笑说:“今儿你才知道,好心好意给你带东西过来,还被你嚼,这回明白了吧。”我呵呵一笑,随手递了护手的香脂给她:“大姐,我错了。”冬莲满意地点点头,我往旁边挪了挪,让她坐下:“下次我一定看清楚你在不在附近,然后再说你坏话。”

    “哈哈……”玉哥儿大笑了出来,冬莲强忍着笑过来拧我,正闹腾着,冬梅也进了屋来,见我们闹成一团,笑说:“死丫头们,知道主子睡下了,你们就反了天了。”玉哥儿凑过去告诉她原委,冬梅“扑哧”一笑,对冬莲说:“你要能说得过她,天也下红雨了。”我对她瞪了瞪眼:“什么意思?说得我好像话痨似的。”

    “哈哈!”她们就笑,我假装生气地撇她们两眼,就站起身来想去倒茶。“哎哟!笑得肚子疼,都别闹了,喂!”冬梅转过头来看我。“嗯?”我倒着茶顺口答应了一声儿。

    “那是四爷赏的,好东西呢!”

    “啊哟!好痛!!”热水一下子浇在了我手上,杯子“哐”的一声儿掉在了桌面上,热水撒了一地,我强忍着痛把茶壶放在了桌上。冬莲她们忙走了上来,“天呀!都烫红了。玉哥儿,快去,把那个白玉散拿来。冬莲,你去弄点凉水来,给她冷敷。”冬莲她们忙的去了。

    好疼呀!我只觉得眼前一片模糊,泪水拼命地在眼眶里转。我却说什么也不想让它流出来。“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呀……”冬梅一边帮我收拾,又不停地唠叨,冬莲她们在一旁打下手。过了一会儿都弄好了,冬梅端详了一下,“还好,只是烫红了,没有肿,应该不会落了疤。”抬头看我愣愣的,“是不是疼得厉害?要不要叫太医给你看看?”我一愣,忙摇头,强笑着说:“不用、不用,就这点儿小事,哪用得着惊动太医呀!有你这大夫给我看足够了。”冬莲一笑:“姐姐就别担心了,你看她还说笑话儿呢!没事儿的。”冬梅一撇嘴:“人越大,倒越是慌手慌脚的,倒个茶,都能烫了自己。”玉哥儿在一旁笑说:“这跟年岁没关系,恐怕是因听见四爷回来了,那十三爷自然也就回来了,高兴的吧。”

    话音儿刚落,冬梅她们已是你推我我推你的坏笑起来,我强咧了咧嘴,可桌上铜镜里映出的样子比哭还难看。这群丫头推推搡搡地笑个不停,我在一旁干笑着,冬莲歪过头来看我:“干吗?不好意思啦!”我摇了摇头,还未及开口,一个脑袋从帘子外探了进来,吓了我们一跳,却是李海儿,这小子笑嘻嘻地说:“姐姐们,主子醒了,叫人去呢!”冬梅回头说:“怎么今儿醒得这么早,四爷方才还吩咐不让打扰来着。”

    “许是母子连心吧!主子知道四爷他们回来了,睡不踏实也是有的。”李海儿挤了挤眼睛,怪模怪样的。冬莲她们不禁笑了出来:“猴儿崽仔,就你精明。”冬梅转了头过来:“玉哥儿,你随我来,阿莲你收拾一下也过来吧!”说完转眼看我,“小薇,你好好休息吧!主子问起,我自会替你回的。”我点点头。看我无精打采的样子,冬梅刚想张口,我轻轻摇了摇头:“我没事儿的,只是有些个疼,过会儿子就好了。你别担心,快去吧!”冬梅一笑:转身和玉哥儿向外走,李海儿冲我一吐舌头,也忙的追了上去。

    “你要不要躺躺?”冬莲手里忙个不停,可还是关心地问我。我淡淡一笑:“不用了,没那么金贵,收拾完了你就快去吧!”我转身走到窗边的凳子上坐下,窗外的几株杨柳已是垂丝吐绿,万般地婀娜起来,春天特有的那种温温柔柔的风,不停地吹拂在我的脸上。身后冬莲絮絮叨叨地说着,所以我知道了四爷回来见过了皇帝就来给德妃娘娘请安;知道了十三随后也就到了;知道了每个人都有赏赐,说是这段儿时间照顾德主子辛苦了,知道了东西都是已写好了名字分下来的,大家的差不多,丫头们的好像都是荷包什么的……我怔怔地听着,似乎都听清楚了,又仿佛什么都没听进去。

    “那我走了。”我一愣,抬头,冬莲正弯身儿看着我,“瞧你,又发怔了,喏!拿着。”手里一沉,一样东西放入了我的手心儿,我下意识地握紧了手掌,紧紧地攥住了那个荷包。“你可收好了,这可是好东西,小心着点儿,没的被哪个黑了心的摸了去。”冬莲掀着帘子回头又嘱咐我,我扯了扯嘴角:“知道了,快去吧!”冬莲一笑,放下帘子走了。

    屋里一片安静,我坐在那儿,只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与微风声儿相和着。过了会儿终是忍不住,低头看去。水蓝色的,那缎子软得仿佛能汪出水来,绣的是几支寒梅,清清淡淡的,可以称得上有品位,倒也没什么特别。我摸了摸鼻子,看来是我多心了,既然都能让别人拿了给我,想必也没有什么背人之处,心里平静了下来,倒是有了兴趣仔细地翻看一番。最近学了刺绣,倒是对这个挺感兴趣,这就是所谓的徽绣吧,还真是精致,密得看不见针脚儿,里面也是,连接缝儿都……我一愣,这是什么,眯了眼睛看,里面好像绣了什么东西,我忙的把里子翻了出来,这是……

    “大江大水天自高”,眼睛也变亮了……竟是我的字体,细细的银线在阳光下闪着冷冷的微光,仿佛四爷那双清冷的眸子,怔怔地瞅了半晌儿。唉!我慢慢地将荷包里子翻了回去,心中涩得就像是刚吃了一个半熟的柿子,全是涩的。

    走过去,打开箱子锁,翻开层层叠叠的衣物,一盒毛笔、一套新书现了出来。我无意识地用手指去摸,却觉得这些平平常常的物件儿,这会儿烫得像火,又冷得像冰,忙把荷包放在箱底,用衣服盖好,仔细地锁了。退了几步,就坐在床上,直到冬莲来找我,才发现自己竟盯了那箱子一下午。

    “嘻嘻呵呵……”长春宫里全是欢声笑语,我坐在里屋,整理着四爷和十三带回来孝敬给德妃娘娘的礼物。听着屋外德妃开怀的笑声、十三的笑语、四爷沉静的应答、众人的附和声儿……热闹得仿佛——我弯了弯嘴角——热闹得仿佛在演戏一样,是那样的不真实。方才乾清宫里递了信儿过来,因为这次四爷和胤祥差事办得好,皇上非常满意,四爷的贝勒品级又升了一级;胤祥也被封做了贝子,倒也是皆大欢喜,因此屋里屋外人人脸上一股子喜气,倒仿佛人人都成了贝子、贝勒一样。

    我一样一样的慢慢收拾着,心里只是想着,这到底是我第几次收拾这些个玩意儿了?古代的人真喜欢送礼呀!干什么都得有个东西表达一下,就算是礼轻情义重,它再轻也是得有个礼的……正觉得脑子里晕乎乎的,一个臂膀突然围住了我,我一惊,却没再挣扎,小声儿说:“你疯了,娘娘她们就在外头呢!”胤祥却不肯松手,只是低声说:“再抱不到你,我才要疯了呢!”我心一软,红了脸,不肯看他,就低着头不停手地干着。一只手轻拧了我的脸过来,我被动地看向他,倒是愣住了……半年没见,他竟似变了个人,气宇轩昂的眉目、挺直的鼻梁、方正的嘴唇倒是没变,只是多了一股沉着冷静的气质,整个人仿佛就不同了。

    上下打量着他,他也仔细地看着我,我心里头只是想着,难道一个男孩儿变成男人的时间只需要半年吗?

    “你更美了!”

    “啊?”我一愣,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说我,我扬眉,向他微微一笑,“谢了,我知道呀。”胤祥一怔,“扑哧”笑了出来。更加用力搂紧了我,把脸埋入我的脖颈处,闷笑着说:“现在我真的觉得我是回来见到你了。”我被他抱得暖暖的,从身上到心上……“想我吗?”胤祥抬了头看着我,笑眯眯的,可眼里却透着股认真。我大大地点点头:“想呀!你看,我都胖了!”

    “哧!”胤祥哭笑不得地看着我:“只听说过想人想瘦了的,没见过反着的。”我一翻眼皮,做个鬼脸:“怎么没有?你没听过那句‘腰围渐宽终不悔’吗?”

    “哈哈!”胤祥放声大笑,我吓了一跳,忙去捂他的嘴。他在我手中笑着,一股股的热气喷在我手心儿上。“啊!”我低叫了一声,胤祥正细细地吻着我的手心儿。抽不回手,我涨红了脸低头看着他,他抬眼看我,眸子黑亮得如夜空一般。我心中一紧,低声说:“很想你的。” 胤祥脸色一柔,向我慢慢地靠了过来。

    “哗啦!”门帘子一响,我以雷击般速度离开了十三身边,一转头是冬莲,正笑嘻嘻地倚在门边儿:“十三爷,主子说了,人给您看得好好的,跑不了,这会儿子能不能先跟她说说话儿?” 我尴尬得要命,只能走到一边假装忙碌,只听胤祥一笑:“知道了,这就来。”冬莲转身出去,不知说了些什么,外面哄堂大笑,只是突然想起四爷也在外头,心里一怔,倒是冷了下来。一回身儿,胤祥正站在我身后,我瞥了他一眼,“你还不快去,娘娘等你呢!”他笑着点点头,突然低头在我唇上结结实实地一吻,不等我怎样,就开心地笑着出去了。我下意识地摸着嘴唇,听着外屋里娘娘的取笑,也不知十三答了些什么,又是一阵儿笑声。可我没胆子出去看看,倒不是怕羞,只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那个人……

    “南巡”这个词突然传入我耳中,我一激灵,立刻集中了精神去听。差点儿把这大事儿忘了!忽听见四爷的声音传来:“这次儿子可能就不去了,要留下来随太子爷办事儿……”我大惊,他怎么能不去?而是留在这是非窝里,这可怎么办?可行与不行根本不是我能说了算的,直到晚上和胤祥独处时,我才弄明白,这是皇帝的意思。皇上南巡,自然就会让太子来监国。一来,他的地位摆在那儿;二来,这也正好是个历练,为他将来登基做实习。这也没什么不好,可是把四爷留下来给他做帮手,于我而言那就是不太好了。我现在对历史的进程真的没有什么太大的把握,如果发生了什么改变,譬如……我打了个冷战。

    “怎么了?”胤祥方才去拿东西了,说是带给我的,一进屋却看见我皱紧了眉头。“啊?没事儿,就是想过不了几天,你们又要出门了。”我随意地拢了拢掉下的碎发。胤祥一笑,伸手过来帮我归拢,顺手将我带入怀里,就像抱小孩子似的摇晃着。我只觉得后背暖暖的,转手与他环在我身前的手掌相握。就生理来说我们同龄,可他的手比我的大多了,紧紧地包裹住我的手掌,我无意识地玩着他的手指头……

    “舍不得我走吗?”胤祥在我耳边低声问。我淡淡一笑没说话。“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,谁知道竟赶上德妃娘娘也不能去,原本可以一起的……”我一顿,扭脸看向他,“你说什么?”胤祥倒是一愣:“怎么,你不知道?”我轻轻摇了摇头,胤祥仔细看了我两眼,我心里一愣,可不知为什么却不敢发问,倒是他突然微微一笑,“娘娘每年这个时候,都要去香山碧云寺祈福的,这是皇上许了的。”胤祥抬起我们交握的手放在唇边摩挲,“去年这时候儿你还没进宫来呢,怨不得你不知道。”说完突然抬眼看住我,漆亮的眸子里竟隐含了一股锐气。我下意识地咽了口干沫。“那你到底是为什么心烦呢?”胤祥接着说。我扁了扁嘴角儿,一笑:“也没什么,就觉得总是没完没了地出行,心里头老是不踏实,其他的事儿都甭办了。”胤祥一怔,突然笑了出来,与方才的笑容不同,已是恢复了平常的那副洒脱模样。我瞥了他一眼,心里倒是松了口气。这小子现在越来越有威严了,板了脸的样子还挺吓人的,还真是一个爹生的,跟他四哥……

    “笑什么?”我随口问他,胤祥凑了过来,在我耳边低声说:“是不是着急了?”我一愣,他怎么知道我着急?难道……瞪圆了眼睛看着他,只觉得心里扑腾扑腾的,嘴唇儿也干了起来。胤祥却恍然未觉,只是低笑着说:“德妃娘娘说了,皇阿玛已经决定,等这次南巡回来,就让咱们成婚。我也可以开府建衙,有自己的贝子府了。”

    “啊?”我愣住了,原来他说的是这个。呼……吓死我了,我放下心来,还好……

    “这回你不着急了吧!”胤祥呼出的热气喷得我耳朵痒痒的,我红了脸睨了他一眼:“是呀!谢谢你告诉我这个……”话未说完,嘴唇已被胤祥堵住了,唇上热热的,软软的,我脑子一懵,晕晕乎乎地什么也想不起来了。

    康熙皇帝这次的兴致很高,今年似乎都是好消息——边关暂无战事,汛期也平平顺顺地过去了,年底丰收指日可待。皇帝指示此次南巡一切从简,可也还是折腾了快一个月才都备齐了。德妃娘娘因此次不伴驾,倒也还悠闲,只是每日里都去帮皇太后整理行仪;太子爷得当大任,倒是兴头儿得很,带了四爷和十三忙上忙下的,上书房去得倒比平日里还要勤快。我私下里算了算他的年纪也是奔三张儿的人了,可惜,他也只是一个查尔斯王子,老子娘都是超健康的那种。胤祥封了贝子之后,倒是对政事感兴趣了起来,忙里偷闲来见我,话里话外都透着那样的意气风发。我知道,这才是他,他本来的样子,而不是之前那个满身是刺,心却依然柔软的倔强少年。

    我原本觉得太子这么一副急火火的样子,在上书房这种机要重地跑来跑去的,是不是太扎眼了,难道他不在乎正在壮年的皇帝心里是怎么想的吗?可有一天晚上与胤祥闲谈时,听他不时地谈起一个人——索相爷索额图。这位熙朝的重臣,一力地辅佐太子,因此皇帝才放心地把上书房大权交给太子爷。我心里苦笑,这不是肉包子打狗吗,可转念又想到事情肯定没这么简单,不过胤祥不会告诉我那么详细,更何况他自己也未必了解其中的真意。

    自从来了古代,许是离上层人物们近了,我慢慢地体会到了什么是权谋之术。以前看小说也好,看史书也好,只觉得其中的纷争是精彩绝伦。可现在自个儿深处其中了,才发现这实在是半点儿也不好玩——尤其是涉及到自己小命儿的时候。看着十三意兴昂扬的样子,我实在无法说他是后知后觉,就是我这个“先知先觉”的,到现在也还不知道,这件事儿究竟会如何发生,又会怎样来结束。唯一可庆幸的十三是要跟皇帝走的,那无论如何这事儿应该是牵扯不到他的了,可留下来的四爷……

    不论我头怎么疼,心里有多上火,以我眼下的身份地位就是再折腾,也不过是一滴水掉进湖里,连个响儿都听不到。因此也只能暗中戒备,伺机而动了。

    选了个黄道吉日,太子爷、四爷还有索额图等带着文武百官恭送皇帝出了京城,转过身儿来,四爷又亲自护送德妃娘娘向西山进发。我在现代的家离香山很近,原本略有着近乡情怯的感觉,可转眼间就能看见马车外四爷的影子,立刻又没了心情。里外里的这些个不可言喻的心事儿,搅得我是坐立不安。最近唇上起了一溜儿的水泡,吃了多少丸儿牛黄清心也没用,反倒让我一趟趟地跑茅房,只觉得肠子都细了。冬莲她们却只当我是身子不爽,也倒未曾细想。

    眼看着苍翠的西山就在眼前了,我知道四爷很快就得回京城去,那里还有很多个事情要他处理,可我依然是一点儿辙没有。四爷跟德妃请安辞行,我在一旁看着,他临走时看了我一眼,见我皱紧眉头,满面担忧的样子倒是一怔。可四周都是人,他没法说什么,我也什么都不能做,就这么眼看着他绝尘而去。

    休整了一晚,我一早起来就在院子里溜达。山上的空气特别清新,想想那时候老爸老妈总是想尽法子拉着我去爬山,而我则是能躲就躲,宁愿赖在被窝里不动弹。可现在,心里一痛,眼睛酸涩起来……

    “小薇。”冬莲的声音传了来,我忙擦了擦眼,回过身儿来笑说:“你起来了?”冬莲走过来看见我也是一愣:“你昨晚上没睡好吧?这么面青唇白的,早知道还不如让你留在宫里呢。”

    “我没事儿,就是没休息好。走吧!”我活动了一下脖子,酸酸的。“你还是算了吧!快回去休息,这么多人呢,还怕少了你一个不成?”说完用手一推我,努努嘴儿,“快去吧。”我一笑:“成。我再去躺会儿,一会儿就来!”冬莲点点头走了。我也没回屋,只是走去花园子那边冥思苦想。

    不知过了多久,太阳已是当头照了,我想得头都发涨了,还是没主意,正怀疑自个儿是不是个笨蛋的时候,李海儿慌里慌张从一边儿跑了过来。他一抬头看见我在这儿,就凑了过来,还没等我开口问他,他就已经慌忙开口了:“小薇姐,你快去看看吧!主子刚拜完佛就说头晕,这会儿子已是起不来身了,小的这就去叫太医。”说完忙的去了。我先是一惊,怎么会病了,昨儿还好好的……

    病了!!我腾地站起身来。呵呵!真是太好了,这回不怕四爷他不来了。我抬脚就走,不管怎样,得去看看德妃病得如何。康熙讲孝道,儿子们不管真假也都是以孝为先,自己个儿额娘生病,四爷他无论如何也得来伺候。眼看着德妃暂居的正屋就在眼前,我做了个深呼吸,暗暗决定,只要四爷来了,不管怎样,我都不会让他走的……

 

 

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自从玩了天下贰,我就再也不二了~
OH YEAH!!!

点击开新窗口欣赏
IP:您无权察看 2011-2-18 15:47:29
 推荐给好友            操作  22  楼   顶端
爱笑的眼睛
性别:女
等级:少校
经验:955
发贴:16
精华:0
注册:2010-9-29
状态:离线
在线:16小时
 (0)     (0)
爱笑的眼睛的个人资料   发送短消息息给爱笑的眼睛   发送电邮给爱笑的眼睛   复制这个帖子   引用回复这个帖子   回复这个帖子      

回复:【天下贰读书吧】梦回大清
得分记录:  [我要评分]

    正文 第二十一章 宫变

 

 

    “快去看看,太医怎么还没来?”冬梅的声音从屋里传了出来,“主子,喝点儿糖水吧!润润嗓子也是好的。”

    里面的声音纷纷杂杂的,我刚要进去,迎面帘子一掀,玉哥儿跑了出来,见了我点点头,也没工夫打招呼,就忙得去门口,催小太监们再去传太医。我一掀帘子进了屋,冬莲正跪在脚踏上给德妃娘娘推拿,德妃靠在大靠枕上,双目微合,有一下没一下地喝着冬梅喂给她的糖水。我轻巧地走了过去,冬梅姐俩儿见是我,都微微点头示意。我仔细地看了看德妃的脸色,有着不正常的潮红,间或有些咳嗽,唇皮干裂,我慢慢地把手放在她的额头……果然,挺烫手的。应该是感冒了,看起来倒也不是很重。

    冬梅凑了过来:“小薇,你看要不要通知四爷一声儿。十三爷、十四爷他们也都不在这边儿,我怕……”我心里自然是求之不得,本想点头说好的,可一闪眼间看见德妃的眼皮在动,眉头轻蹙了起来,仿佛要起来说话。我脑子一转,悄声说:“先别着急,等太医来看了再说。一来四爷现在办的是皇上交待的差事,不能轻易离开;二来,若真是不太好,再去叫也不迟的,没得让别人说主子恃宠而骄,一点儿病痛也要弄得人尽皆知什么的。”冬梅想了想,点点头,又回头去指挥小丫头们做事儿,我偷眼向德妃看去,她还是闭着眼,可嘴角略有丝笑意,看来对我的做法很是满意。我退过一旁,去铜盆里打湿了毛巾,递给冬梅,好让她给德妃擦脸去热,看似手脚不停,其实只是找个理由留在这儿罢了。

    门帘子一响,李海儿闪了进来,一个千儿下去:“主子,陆太医来了,这就传他进来吗?”冬莲站起身来,和冬梅一起把床上的帐子放了下来,将德妃的一只手臂露在外面,挽好了袖口,拔了镯子,又在腕子上盖了方手帕,冬梅转身向李海儿挥了挥手。小太监一鞠躬,转身出去了,陆太医随后走了进来。我认得他,当初四爷和十三在围场受的伤,还都是他给瞧的呢,医术极好的一个人。我原本以为他这回定会跟皇上去了江南,没成想他竟留了下来伺候着德妃,看来德妃真的很受皇帝宠爱。只是不知道,康熙究竟是爱她这个人?还是因为她儿子生的好?最近这段日子,倒真是又见了几次皇帝。别的先不说,就是对待子女的问题上,跟史书中所写的倒是一样——阿哥不如外戚,外戚不如大臣。就是见了太子爷,也还是那副威严的样子,让人很害怕。虽然他看起来很和善,可你想想看,你要见了只老虎,是愿意它冲你嗷嗷叫呢?还是冲着你微微笑呢?我站在一旁胡思乱想,陆太医却是手脚麻利,请了安,坐在冬莲给他摆好的凳子上,就号起脉来,一时间屋里寂静无比,连呼吸声似乎都隐不可闻。

    我倒是希望他说得重些,那样才方便我行事儿,可自己心里头也明白,皇宫里很忌讳生病的,别说德妃娘娘没什么大病,就是有,陆太医也不会这么说。果然,过了会儿,陆太医站起身来,朗声说:“娘娘身子没什么大事儿,只是山上风凉,偶感风寒而已,臣开几方祛风除湿、清热解毒的药,让姑娘们熬了,不出三服,定有好转的。”

    “嗯。陆太医辛苦了,小薇……”德妃突然叫我,吓了我一跳,我忙答应:“是。”

    “你去跟陆太医拿药方,再盯着人熬了就是了。”

    “是。奴婢知道了!”我弯身行礼,转身恭手向陆太医,“太医这边儿请。”陆太医和善一笑:“姑娘客气了,请。”他收拾了医箱,就随我到一旁的耳房去开方子了。

    “咕嘟咕嘟……”一股子浓浓的中药味儿充满了整个小厨房,我看着太监秦玉满头大汗地看着药铫子,生怕火候不好,坏了药性。药是专人来熬的,秦玉进宫前是在药房做学徒的,自然懂得一二,熬药我插不进手去,也没那个胆子去下个巴豆什么的,出师未捷身先死的事儿是绝对不能干的……

    我在一旁踱着步,想着方才陆太医的话,德妃的病还真是不重,好好调养就是了,山上空气清新反而有利,只要吃的清淡些也就是了。可德妃要是随随便便就好了,那我可就真的没戏唱了。我头疼得摸了摸脑门,吃的清淡呀!我记得我每次感冒生病的时候,嘴里总是没味儿,医生也是这么说的。我跟他说我吃东西没味儿时,那大夫还嘲笑着说,就是给我把咸盐吃,我也没感觉。可感冒时最忌讳吃咸了,不利于排汗,会让体液稀少,那样的话感冒不易好,而且可能会加重。我记得当时大夫是这么说的……

    “啊!”我忍不住叫了出来,吓得厨房里的人一跳,我尴尬地冲他们笑了笑,转过身儿来,其他人也就不再看我,各干各的事儿去了。呵呵!我心里大笑,下毒可是会死人的,就算德妃不死,我也保不住,可下咸盐……我转身假装随意地溜达看看,四处捉摸那个咸盐罐子在哪儿?还好,灶台旁摆着一溜的碗罐儿,看起来都是些个调料,我这个人做饭水平一般,可咸盐白糖还是分得出来的,可也不太好上去挨个儿挑挑拣拣。一旁的大厨见我探头探脑的,就伸过头来讨好地说:“茗姑娘,是不是想吃些什么呀?您告诉我,我给您做。”我忙得一笑:“那可真是谢谢您了,最近肠胃不好,就想吃个菜粥什么的。”刘厨子一笑,“那还不简单。”他回头看了看秦玉,又笑道:“反正主子的药一时半会儿的熬不好,我现在就给您做。”我笑眯眯地说:“那敢情儿好,真是多谢了。”

    像我们这样品级的女官,本就是这些人拍马的对象,只是我一向不喜欢这样,所以从不跟他们多来往,这回事出有因,那厨子也未曾多想,只是想抓紧了机会讨好我,我自是就坡下驴了。

    熬粥很快,香米青菜都是现成的,不一会儿,一碗香喷喷的菜粥就出锅儿了。刘厨子递上了碗筷:“姑娘放心,这都是干净的,只是小心烫。”我笑着接过来,谢了他。尝了尝,味道还真挺好,我咂了咂嘴儿,转头笑说:“好像淡了点儿。”

    “啊,是吗?您稍等!”刘厨子转身从一旁的青花罐子里挑了些盐出来,撒到了我碗里。我眯眼看了个仔细,就低头喝了两口,笑说:“这回味儿正好了。”回头看看秦玉的药熬得差不多了,我让个小太监把剩下的粥拿回我屋里去,又对刘厨子许下了一瓶儿好酒,就带着秦玉往德妃娘娘的寝屋去了。

    德妃吃了药就躺下休息了,只是头疼得很,冬莲就在一旁给她揉着。问她想吃什么,德妃摇摇头,还没等我开口,冬梅已是劝上了,临了我也笑说,太医说吃东西才好得快。德妃娘娘点点头,向我说:“那就去弄碗粥给我吧,要清淡的就好。”我笑着点头去了。到厨房里吩咐了刘厨子,他不敢怠慢,忙得通火,加倍用心地熬了碗菜粥出来。因用这厨房熬药,怕人多地儿脏,对德妃的病不利,因此这儿也没几个人儿,我趁着刘厨子不备,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抓了一大把盐,背过身儿放在了自己的荷包里。小太监端着粥走在我身后,眼瞅着到了影壁,我转手接了过来,打发了他,看看四周没人注意,我撒了一半儿的盐进去,搅和好了,就端了进去。

    冬莲她们见我进来,就扶德妃坐了起来,帮她收拾好,我走上前去。老规矩,自己先尝了一大口……我的妈!我差点儿没哭出来,别说我现在上着火呢,就是没火,这也太咸了!我只觉得嘴里的口疮都被腌烂了。对那些个犯人先用鞭子抽,再用盐水浇,也不过如此了吧?

    我心里哆嗦起来,这要是德妃的舌苔不够厚,那我可就……我舀了一勺粥,慢慢地送到德妃的嘴边,胆战心惊地看她……咽了下去。

    “小薇。”冬梅轻推了我一下,我看向她,她冲我努了努嘴儿,我一怔,这才反应过来,德妃还等我接着喂呢。我忙舀了粥接茬儿干,心里松了口大气。神佛保佑呀!我觉得自己最起码得短了一年的命。冬莲在一旁还笑话我不会伺候什么的,我装傻充愣地笑着,眼看着德妃吃了得有半碗儿了。德妃突然抬头仔细地看向我,我的心咯噔一下,提得老高。

    “小薇,你是不是上火了,瞧你满嘴的泡。”

    “啊,是,不是,也没什么。”我干笑着答道,心跳估摸着得有150了。冬梅在一旁赔笑着说,她都好几天了,自从十三爷一走,就这样了,说得德妃一笑,我笑瞪了冬梅一眼。“那你去歇着吧。”德妃往后靠了靠。我笑着说:“没事儿,您这样,我就是回去了也歇不踏实。” 千穿万穿,马屁不穿,德妃微笑着拍了拍我的手,“那这碗粥你就喝了吧。我吃着虽没什么味儿,倒也还顺口,你上火了,吃这个正好。”说完就躺下去睡了,那药里自是有安神补眠的成分在里面。

    我……什么叫欲哭无泪,什么叫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,我一瞬间全体会到了。我强笑着谢了恩,端着粥走到一旁,干咽唾沫,真恨不得一抡胳膊给它给扔到天边儿去。宫里的规矩,主子赏赐的食物,必须吃完——哪怕你刚吃了满汉全席回来。我用勺子搅和着,怎么也提不起这个勇气来,冬莲走了过来,扭头看看我:“你快吃吧!凉了就不好了。”我咧了咧嘴,心里苦笑。对!她说得对,凉咸粥肯定比热咸粥更加难吃。一咬牙一闭眼……原来这世上还有一种死法儿——被咸死的……那天晚上我跑了无数次厕所,没办法,实在是因为水喝得太多了。

    就这么过了两天,喝粥也好,喝汤也好,在我每次加料之后,德妃娘娘的病也真的没什么起色,只是说嘴里干得很,可还是没味道。陆太医也是不明所以,号了脉说是湿气发不出去。想要加重药劲儿,他却又不敢开方子,这要是吃过了头儿,责任可不是他所能承担得起的。德妃倒还好,只是每次都是我想了法子去喂她吃饭,所以剩下的汤汤水水也全都赏赐了我。人说咸盐吃多了会变蝙蝠儿,我觉得再这么下去,我和德妃哪天说不定真会长了翅膀儿出来。

    我天天大碗大碗地喝水,然后又一趟趟地去茅房,嘴唇上全是爆皮儿,只觉得自己的肾功能就快要衰竭了。心里只是想着四爷要是再不来的话,我就快要变成蝙蝠侠了——还是一只会偷盐的蝙蝠。

    刚从茅房里出来,前面有人叫我:“小薇,你去哪儿了?”我这两天有些头晕眼花的,只觉得当头冒了个人影儿出来,仔细看看,却是玉哥儿,她一把拉了我。“你干吗呀?”我晕晕乎乎地被她扯着走。

    “什么干吗,四爷来了,主子们都在正房呢。”

    什么?我精神大振,忙拉了玉哥儿就走,玉哥儿莫名其妙地被我拽着:“哎!你这是……”到了德妃正房外,我看到四爷的随身伴当正站在那儿,这才松了口气,他真的来了……事情儿做成了一半儿,之前我是生怕索额图动手,四爷来不了,现在则暗暗祈祷他快些动手,让四爷走不了。随着玉哥儿进了屋,一眼就看见四爷正坐在德妃床前,听见动静儿他回过头来,见是我,眸子一黑,仔细看了我两眼,又一愣,显然是看见了我一脸的憔悴……我过去给他请了安,四爷的声音还是那么淡淡的,我退过了一旁和冬莲站在一起。就听德妃娘娘与他一问一答的。

    “额娘就怕耽误了你,谁知道这些个奴才们还是擅作主张,将你叫了来。”德妃说完又咳嗽了两声儿。四爷忙上前去给她轻捶着,“儿子要是知道了,早就来了。额娘放心,太子爷也让我代给您请安的。京里也没什么事儿,自会有人处理的,额娘身子要紧。”他顿了顿,“儿子方才与陆太医见过了,再加重些药劲儿,应该是不碍的。”德妃有些疲累地点了点头:“你去看着办吧。”

    “是。”四爷躬了躬身儿,“额娘好好休息吧!儿子下去了。”

    “嗯。你一路赶来也累了,快去吧。”德妃翻身躺了下去,冬梅忙上前伺候,四爷退了出去。我在屋里停留着,不太想出屋去,虽然终于把四爷从京里调了来,可怎么留下他,我还不知道。更何况,我不太敢见他,那个荷包……

    德妃终于睡着了,我们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,我偷着问李海儿:“四爷呢?”小太监说是去找陆太医商议了,我松了口气,忙溜回自己的屋子去。

    院子里安安静静的,同院儿的冬莲她们也不在,我可以好好地睡一觉了。这些天真是够我受的了,反正四爷不会马上就走。他既来了,就会待到德妃有起色再说,除非……我摇了摇头,算了,暂时不去想它了。伸手去推开了门,不管怎样,我今天终于可以跟咸盐说再见了!我笑着抬腿,正要迈步儿,突然觉得不对,我明明锁了门的,怎么会……下意识地抬头看去,我僵在了门口,四爷正背着手站在书案前……

    一时间只有我重重的呼吸声在回响着。四爷慢慢地转了身过来,我刚看到他的侧脸,脑子里白光一闪,下意识地说了句:“对不起,我走错屋子了。”说完转身就走,走了没两步,正想起跑,“啊!”我叫了出来,手臂被紧紧地握住了,去势难停,一下子就扭到了。四爷一顿,稍微放松些,可还没等我回过神儿来,又一把把我的身子拧了过来,我一下子被迫与他对视着,他的脸色看来很不好,越发的青白起来。我心里低叹了一声儿,轻悄却坚持地从他的掌握中挣脱出来,退后一步,想福身行礼,“四爷……”我话未说完,四阿哥冷冷地哼了一声儿:“你除了这个虚礼,就没别的说了吗?”我低着头咬了咬牙,他又何苦逼我,一股再难以压抑的痛苦化为愤怒喷涌而出。我抬了头看向他,淡然一笑。四爷一怔,盯住了我。

    “您说的是,可现在叫您‘四哥’似乎早了点儿。”话一说完我就后悔了。四爷的脸色一下子竟白得有些透明,眸子却黑得深不见底,就那么直直地看着我不移半分,嘴唇有些轻微地颤动,只见他用牙狠狠地咬了一下,血丝隐约可见。我的泪意一下子涌了上来,却半滴也没有落在眼底。不知为什么,我突然想到了《大话西游》中的孙悟空——还有那滴紫霞仙子留在他心上的眼泪,如果现在能看到我的心……我不禁苦笑了一下,那上面恐怕流的是瀑布吧,下意识地捂紧胸口里的东西。

    四爷望了我许久,不知为什么,也许是我的表情更说明了我的情绪,他渐渐地冷静了下来,又是那个被康熙称之为“刚强不可夺其志”的人了。他那么聪明的一个人,又有什么看不明白呢?我闭了闭眼,“方才是奴婢逾矩了,不知四爷找奴婢何事?”我淡淡地问道。四爷就那么安静地站在槐树下,早春的叶子随风起舞,在他的脸上印下斑驳的阴影——孤独。我再想不到别的词汇来形容我这一刹那的感觉。

    “娘娘说你这两天儿辛苦了,要好好赏你。”他的嗓音有些喑哑,我一怔,低下头去轻声说:“这是奴婢的本分,不敢居功的。”这是实话,这种功劳我半点儿也不想要,只要德妃别再提,我就谢天谢地了。

    “上次回来……”

    我一顿,思绪有些混乱,一时间没听清他在说什么,忙仔细去听。“你收到了吗?”四爷轻声问。“是。收到了,奴婢谢四爷赏赐了。”我又福了福身,抬头看四爷愣愣的,心里很清楚他想问却问不出来的话,但我却不能提半句,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够了。四爷又问了几句德妃的起居饮食,我恭敬地一一作答,然后是静默。我们都心知肚明,对这种无意义的谈话,不想也没办法再进行下去了。四爷突然抬起脚向外走,看他快到门口,行动快过了我的思绪,“四爷!”叫出口后,我怔住了。

    四爷回过身来看着我,眼睛很亮,我吸了口气,抬头微笑着说:“四爷若是不急,就多留两天吧。娘娘见了您,病也好得快些。她其实很想您的,就是怕误了您的正事儿。”四爷静静地听完,神色不明地点了点头,又看了我一眼,转身走了。我望着他的背影儿远去,回身在树下的石凳上坐下,从怀中掏出那个白玉扳指儿握在掌心,一股暖意传来。

    山上的晚风很冷冽,像刀子似的一下下割在我的脸上,很疼!似乎所有的知觉都跑去了那里,我却觉得这样很舒服,因为这样我就一点儿也感觉不到心上的痛了。低头看看玉扳指儿,胤祥……

    自从我不在背后下黑手后,德妃娘娘的病真的慢慢地好了起来。日子过得飞快,转眼已是一周之后了。每日里都有从京城里来的快马,给四爷带来各种邸报、太子爷的信件等等。我在一旁瞧着,就现在来看,四爷还远远没有几年后他所拥有的权利,只不过是个年轻的办差阿哥罢了。所以他留在这儿也没什么大碍,不会影响到什么。其实太子爷也没什么实权,若不是有索额图,他什么也办不了,仍要事事请示康熙,等他的御旨,方可行事。

    四爷越发的不爱说话,每日里除了侍奉德妃,就是关起门来读书,处理公务。见了我也是平常看待,再没什么不同,我放下了一块儿心事儿。他如何对我,现在我并不在乎,可眼瞅着德妃一天比一天好,京里却没什么动静儿,我的心乱成了一团儿。索额图他改了主意?这可能性小的等于没有,就算我的到来可能会带来些微的不同,但决不会发生那么大的变故。那就是还没开始了,可四爷已经在盘算着回京去了。一来,德妃的病已经大好,他自是有公事要处理;二来,我眼光转向正在窗边写字的四爷,轻轻叹了口气,他恐怕也不想再看见我了。如果他非要走我也是真的没办法了。就在我几乎要自暴自弃的时候,京城却没了信儿。快马一天没到,四爷已是皱了眉头,却还强忍着没去让人追问;可到了第二天,还是没有,心思玲珑如雍正者,自然觉得事情不太对头了。我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儿——索额图动手了!想大笑自己的先见之明,却发现自己根本就笑不出来,反而有一种更加压抑的气氛浮上了心头。如紫霞仙子一样,我也能猜中开头,可也同样猜不出结尾。

    又过了两天,连德妃娘娘都察觉事情有些不对劲了。眼珠子只是随着四爷转,可她又不能开口问。这里外一夹攻,病竟又重了几分,这下四爷是真的不能走了。气氛一下子凝重起来,服侍的奴才们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,可在宫里混的,谁能没这点儿机灵,人人都安生了不少,只是私底下面面相觑,交头接耳的。

    又过了一天,四爷派出去打探消息的人一个也没回来,他毕竟还是年轻,也不免焦躁起来,竟想自己回京城看看,我吓了一大跳,费了半天劲,才让他闪过一旁,怎么他自己又想自投罗网呢?好在他身边也有些个谋士,虽不像那个邬思道那么厉害,可也还是劝慰住了四爷,让他少安毋躁。可谁知到了下午,却是风云突变,京里来人了!

    我正端着德妃的药膳往正屋走,还没进门,就被福公公拦在了门外,他示意里面有人在,我点点头退下了。转身去找了冬莲,才知道竟是太子身边的人来请四爷回京的。我大惊,忙偷偷摸摸溜到了正房附近,可惜我无法靠近,只急得在原地打转儿。没过多久,人声儿传来,我忙闪到荷花池边的假山石后面半蹲了下去。四爷送了个人出来,我仔细瞧了瞧,仿佛见过,一脸的斯文,可一双眼却是精光闪闪。

    “四爷,您还是这就随奴才回京去吧!”那人朗声说。四爷皱了皱眉头,我的心提到嗓子眼上,只听他冷声说:“我也想早点儿回去,可娘娘的病又重了,实在是放心不下。”那人顿了顿,又一笑:“太子爷也说了,回头让太医院医正孟国泰来给德主子瞧瞧就好了。”他眼光一转,神神秘秘地低声说:“太子爷可是有要事要与您商量呀!”四爷一顿,转眼上下打量他,那人也真是了得,竟不怕胤祯那冰如铁石的目光,我看得出四爷他犹豫了。我大急,这可如何是好,下意识就想冲了过去,告诉他不能去。刚动了动身儿,身后突然传来冬梅的声音:“小薇?你怎么在这儿……”

    我吓了一大跳,猛地站直了身体。哎哟!腿好麻,我身子一歪,就向着荷花池子栽了过去。条件反射地想用手去撑住池边的石头,却在眼角儿的余光中看见了四爷惊慌的脸,电光火石间,我做了个决定——赌了!

    “扑通”一声儿,我掉进了荷花儿池子,原本看来没多深的池子,我竟够不到底儿,春寒的湖水一下子浸湿了我的衣裳,冰冷的池水呼地一下包围了我。惊慌之中我喝几口脏水下肚,这才想起来,我竟然忘了,自己也只会几下狗刨儿而已。求生本能让我扑腾了几下,可也让池水呛进了我的鼻腔,没咳嗽几下,我只觉得一下子喘不上气来。仿佛有一只手紧紧地拉住了我,可还没来得及去看,眼一黑,就什么也不知道了。

    喉咙好痛呀!头也很痛!我想抬手揉揉,却发现手根本就动不了。使劲想睁开眼睛,却说什么也睁不开。费了半天力,终于打开条缝,一阵头晕目眩,定了定,再看。“小薇,你醒了吗?快看!她真的醒了!”仿佛是冬莲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,震得我头更疼了。一个身影儿分开众人闪了过来,我用尽了力气睁眼看清楚……太好了!是他!他没走!!我放心地让自己再回到睡眠的黑暗中。

    浑浑噩噩地不知道过了几天,有时醒来只是觉得人来人往的。可每天都会有一只冰凉的手,来试探我的额头,然后会在我身边坐很久,有时我又睡了过去,再醒来时人已经走了。虽是处在迷迷糊糊的状态中,可我心中隐隐知道那是谁,却更是不愿意清醒过来,面对我或许根本就无法面对的现实。我慢慢张开了眼睛,望着头顶上的帐子,只觉得通体舒畅,意识清晰,看来我的身体已经恢复正常了。转头四处看看,屋里没人,冬莲可能去做别的事儿了。这些天似乎一直是她们姐妹轮流来照顾我的。

    也不知道那场动乱结果如何了。是成功了?失败了?还是正在进行中呢……刚想坐起身来,头晕了一下,眼前一黑,我赶忙定住不动,等着这阵儿感觉过去。闭着眼在心里大概算算,我躺在这儿应该最少有个十来天了,那……正想着……屋外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儿。我仔细听听,不对,不是冬莲她们的声音儿,是男人的脚步声。难道是……我忙转脸向里,作熟睡状。

    门“吱呀”一响,一个人走了进来,直直地来到我的床前,没什么响儿动,我猜他是在打量我,就一动也不敢动,真的不知道该跟他说些什么。突然一只手摸向了我的脸颊,万般地轻柔。我一怔,这是……猛地睁开眼向那人看去……

    胤祥被我吓了一跳,接着就开心地笑了起来。我不是在做梦吧?怎么可能呢?我伸出手抓住他放在我颊边的手,紧紧握住,好暖!我冲他一笑,他一怔,我狠狠地就咬了下去。“哎哟!”胤祥大叫了一声儿,却没把手抽回去,只是瞪着我,“你这是干什么?”我的眼泪哗地就流了下来,胤祥慌了,忙过来把我连人带被搂入了怀里,紧紧地:“小薇,你别哭呀,我不是骂你。”他又伸了手过来,“喏!你想咬就咬吧!给!!”我的眼泪却说什么也止不住,好像那天喝的池水今天才排了出来。我低声说了句话,胤祥没听清,凑了过来:“你说什么?”我咧开了嘴:“你会痛,那我就不是在做梦了!”胤祥低低地笑了,隔着被子我也能感到他胸腔的震动。

    过了会儿,他抬起我的脸,仔细地看着:“你瘦多了,这还不到一个月呢。你吓坏了吧?”我点点头,却猛然想起了政变的事儿,胤祥既然回来了,那就证明事情应该是结束了,就如史书中所记载的那样,皇帝赢了,那也就意味着四爷也没事儿了,终于结束了……

    我彻底放松下来,窝在胤祥温暖的怀抱中,困意又慢慢地袭了上来。我打了个哈欠,眼皮垂了下来,迷糊着就要睡着之际,隐隐地听见胤祥说:“我再也不会放你一人留下了,决不……”

 

 

 

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自从玩了天下贰,我就再也不二了~
OH YEAH!!!

点击开新窗口欣赏
IP:您无权察看 2011-2-18 15:47:58
 推荐给好友            操作  23  楼   顶端
爱笑的眼睛
性别:女
等级:少校
经验:955
发贴:16
精华:0
注册:2010-9-29
状态:离线
在线:16小时
 (0)     (0)
爱笑的眼睛的个人资料   发送短消息息给爱笑的眼睛   发送电邮给爱笑的眼睛   复制这个帖子   引用回复这个帖子   回复这个帖子      

回复:【天下贰读书吧】梦回大清
得分记录:  [我要评分]

   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大婚

 

 

    宫里平静得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,只是隐隐有一种沉默压抑的气氛在暗处漂浮着,让人无法喘息。德妃的身子已经好了,又在事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,就忙带着一众人等回到了紫禁城。在那之前,四爷和十三已经先赶了回去,有密报传来,皇帝已经微服回来了。

    转眼间已经初夏了,微风柔柔的,带着一股子不知名的清香,就那么随意地四处飘荡着,似乎是以一种炫耀似的自由,在嘲笑着宫墙里这些庸碌自危的人们。索额图被圈禁,一众党羽,杀头的杀头,流放的流放……我是不知道索额图为了这一天准备了多久,“谈笑间,樯橹灰飞烟灭”……这句话放在这儿意味也许不同,但坍塌的速度却绝对有一拼。转瞬间,一切都结束了,皇帝依然是皇帝,索额图却什么都不是了,而太子爷,唉……

    “小薇……你在哪儿……”

    “哎,我在这儿呢。”我对着在廊子下面东张西望寻找我的冬梅笑应了一声儿,就大大地伸了个懒腰。伤风感冒早就好了,只是身上懒懒的,不喜欢动弹,被冬莲说是生病的时候被宠坏了。

    “瞧你这德行儿样,一滩烂泥似的,哪里还像个福晋?”冬梅一走上来,看见我懒骨头似的靠在廊柱上,不禁笑骂了出来。我一笑,没动活儿,只是伸手拍了拍旁边:“现在还不是呢。”冬梅笑着顺势坐在我身边儿,我揉了揉鼻梁儿,想让自己清醒点儿。最近心情很不好,经历过这档子事儿后,看着周遭的人们还是一如既往地来来去去,可一些熟悉的面孔却不见了,私下里听李海儿说,宫里处死了一批人,悄无声息地,就拉到左家庄化人厂去化了……

    我突然万分恐惧起来,仿佛是猛地一下明白了过来,自己到底是留在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。前两天儿在宫里行走,一时间竟忘了规矩,迷迷糊糊地直到被侍卫们拦住,才发现自己竟走了大半个西六宫,这是很忌讳的,我只是咬定了说,是迷了路,让侍卫们送我回了长春宫。可能那些个侍卫也知道我是谁,什么身份,并没有留难我,倒是毕恭毕敬地送了我回去。进了宫门别人还以为怎么了,忙着禀告了德妃,娘娘问明白后倒笑得不行,说是看我长得一副明白的样子,可竟是个路痴。一旁的冬梅、冬莲也跟着打趣,我在一旁干笑着,心里却一阵阵地发冷……只有自己才明白,方才下意识地乱走,竟是在寻找那间神秘的小屋子。“喂!”突然被冬梅推了一把,吓了我一跳,忙转了头看她,“怎么了?”冬梅脸上似笑非笑的:“恭喜你了。”我一怔:“恭喜什么呀,这没头没尾的。”我瞥了她一眼,活动了一下脖子正想站起来,冬梅斜了身子凑过来,我转眼看她。

    “恭喜你要大婚了呀!”

    我僵了一下,又慢慢地坐了回去,愣愣地看着冬梅。她也是一怔,上下打量我:“干吗?这是好事儿,怎么你脸上一点儿都不见喜兴呀。”我咧了咧嘴,“不是,只是猛听你一说,有点儿……呃……突然……”冬梅撇了撇嘴,“这有什么好突然的,皇上不是早有旨意,今年就办嘛。这眼看着就要过五月节了,时候儿也不早了,等天热了,那才难办呢。”

    我随意地点点头,说到这儿,想想我已经有十几天没见到胤祥了,太子爷被叫进乾清宫去和皇帝密谈之后,看着倒也没什么动静儿了,四爷却上了折子,告病在家闭门读书,那十三自然是要去陪的。原本我还担心这事儿是否会牵连到他们,从古到今,这造反的事儿,历来是宁肯错杀一千,也决不放过一个的。可德妃娘娘回宫的第三天,就被皇帝翻了牌子,又喜气洋洋地回来,我就知道四爷他们肯定是没事儿的了。

    “主子说……”冬梅的声音突然响起,我一怔,忙的回过神儿来仔细听冬梅说,“……她看了皇历,说是过了五月节,就有个极好的日子,上下皆宜的,一来说你们岁数儿也不小了,二来……”冬梅突然顿了顿,脸上有些个尴尬地看了看我,我假装毫不在意地又说了些别的话,把这个话茬儿就岔开了……

    看着冬梅渐去的背影,我靠在柱子上掏耳朵,二来呀……还能有什么二来,无非是要拿我们这件事儿冲个喜,去去晦气,顺便给那些个官员百姓们看看,这皇宫里还是一派的吉祥如意,可是什么事儿也没发生。“咝……”我吸了口凉气儿,好痛,也不知是耳朵疼,还是心里头硌硬,反正这是皇帝的意思吧,德妃还没这个胆子随意安排皇子婚事,尤其在这个非常时期,现在说这些个话儿,也不过就是做个铺垫罢了。转念间又想起皇帝为什么要在这光景儿安排婚事呢?难道还有什么不能放在台面上的事儿……我不禁打了个哆嗦……

    “怎么这天儿还打哆嗦,难道上回的病还没好全乎吗?”一双手臂围住了我,我一顿,扭过头去瞪着胤祥,“前儿的病倒是好了,今儿却又被你吓神经了。”

    “哧哧……”胤祥偷笑着,一把就把我抱到了他腿上,把头埋在我肩颈处,一股股热气儿喷进了我的衣领,怪痒痒的。我轻笑了出来,只觉得暖暖的,就闭眼放松地靠在他怀里,感觉到胤祥的视线定定地射在我身上,可我也不太想说什么……

    “四哥他……”胤祥的声音幽然传来,我不自觉地身子一硬,又忙得让自己放松下来。只觉得十三的手紧了紧,语调却轻快了起来,虽有两分刻意,但我和他都默契地选择视而不见。“这两天四哥倒是轻松自在,每日里修身养性,念佛参禅……”胤祥耸了耸肩膀,我抬头看去,他笑眯眯地说:“要是再这么下去,估计哪天他就真成佛了,就这样……”他做了个怪样,我“扑哧”笑了出来,他开心地看着我眯了眼的样子。

    “刚才去给德娘娘请安,娘娘说过了五月节,就筹备咱们的事了。”胤祥淡淡地说,我笑声一顿,抬了眼看他,他的眼神却是与语气截然不同的认真。我点了点头,胤祥却捏了我下巴,皱着眉头说:“就这样儿?”我把他的手从我下巴上扯了下来,有些好笑地说:“那你还要怎样?难道让我说,我已经迫不及待了?”胤祥一愣,我眨巴眨巴眼,“就真是这样我也不能承认呀,不是?”

    “哈哈!”胤祥大笑了出来,眼睛亮亮的,用手环着我摇晃,满心的喜悦毫不掩饰地显露在我面前,我笑着,却依然无法抑制地担忧着,若是有天我伤了他,他又会如何呢……我埋了头在胤祥怀里,听着他有力的心跳,声音在胸膛里的共鸣,听着他开心地盘算着,还有多少日子,要送我些什么,还有……一辈子都这样……

    风更加地柔了,我闭着眼,用心去体会着眼前的幸福,暗自决定,不论这幸福的长短与否,我都要紧紧地抓住它……

    “哗啦啦……”竹叶儿被风吹动的声音,听起来似乎有着天生的些微凄凉。我抱膝坐在窗前的榻子上,从打开的窗扇里看着外面的风雨欲来,心里有点儿憋屈,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要下雨气压低的缘故……

    今儿一早德妃就叫了我过去,一进屋看见冬莲正笑着冲我眨眨眼,心下就已能猜个**不离十了,定了定,走上前去给德妃请安,她一摆手,示意我上前去。“这两天脸色好了很多,眼睛也亮了。”德妃抬眼仔细看了我两眼,微笑着说。我轻笑了笑:“还好,让您记挂了。”

    “嗯。”德妃转手从冬莲手里接过了茶杯,轻轻吹着上面的茶叶沫子,过了会儿,“知道叫你来什么事儿吗?”她转了眼看我。我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儿,嗫嚅地说:“大概知道……”

    “哧!”德妃轻笑了出来,一旁的冬梅笑说:“主子您瞧,把她机灵儿的。”我干干地站在一旁,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,倒是德妃突然停住了笑,低低说了声儿:“你这孩子……”后边儿的却咽了回去。见我凝神看着她,德妃垂眼轻咳了两声儿,放下茶杯,往旁边几案上一伸手,再看时,手里已多了个红绫小包裹。慢慢地一层层打开来看,是一个檀木盒子,德妃示意我接过去打开来。我轻轻打开盒盖一看,是一个镶金嵌玉的金项圈,做工极精细,我虽不懂行,可也知道这玩意儿价值不菲。心里虽然明明白白的,可还是得作出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,推辞一番之后,就感激涕零地谢了恩。

    “你在我这儿一向都很好,很得我心意,如今你要出嫁了,我自然有所表示的,这东西还是我来京城的时候从家带来的,给你,也算是做个念想吧。以后再见,可没现在这么容易了。”德妃温和地说。我倒是有些诧异,甚少见这个少言寡语的宫妃一次说这么多话儿的。我咧着嘴角做了个笑容,正想着是不是还得再说些什么精忠报国的话才对,这演戏也得演全套儿嘛。却见德妃摇了摇手,淡淡地说:“这些日子也难为你了,这也是你应得的。”我一愣,忙低下了头去,只觉得眼睛涩得仿佛要冒出火来……

    我望着放在桌上的金项圈儿,想着德妃那仿佛很恬淡的面容……

    这算什么,是我变相为她和她儿子牺牲的报酬吗?原来我也就值一个金项圈儿呀。虽然看起来很昂贵,可也只不过是个可以随手送人的玩意儿罢了。唉!我不禁苦笑着摇了摇头。

    风力逐渐变强了,夹杂一股子土腥味儿直扑面门而来,我闭上眼,感觉着点点雨丝若有似无地拍打着我的面孔,一股无可比拟的清凉缓缓润入了心底。我大大地做了个深呼吸,也不关窗,任凭风雨飘进屋来。虽然外面风声、雨声、隐约的春雷,带来无数的响动,我却感觉到了一种很久都没有体会过的平静。雷声越来越大,雨也愈发地急促起来,胸前的衣服都被潲湿了,我却觉得很开心……

    “哎哟,你这丫头干吗呢?”冬梅的惊呼声传来,我一顿,转眼看见冬梅三步并作两步,窜进了屋里忙着关窗,嘴里不停地嘀咕着。我一笑,抬脚下地,鞋还没穿上,冬梅已站到我跟前,狠狠地瞪着我:“身子还没好全乎儿,又想嘬病不成?还笑,你……”我轻轻摇了摇头,淡淡地说:“不是,只是准备战斗罢了。”不再去看冬梅不明所以的样子,我揉了揉脖子:“别想了,走吧。”

    “去哪儿?”还没回过味儿来的冬梅下意识地问了一句,我回头一笑,用唱戏道白的腔调儿跟她说:“吃饭去也。”冬梅“扑哧”一笑,我不容她再说些什么,拉了她就走,她也就随我去了。

    我跟冬梅并排在廊子里走着,耳边不时传来她的闲话儿,我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着……心里却在想,只怕跟胤祥结婚以后才是真正地要面对战斗吧。以前我不过是个旁观者,至多打了几个擦边儿球,但现在我已经身不由己加入其中了,不论算是历史的一笔,还是这个皇权游戏的一部分,我都终将会有个结果了,至于它是好是坏……唉……只好兵来将挡,水来土掩了……以前我总觉得那些所谓的鼓舞士气的言词都是些个废话,可现在才深切地体会到,要是没这些个废话当作精神支柱,那可真是觉得自己没活路了。

    梳妆、上头、穿衣、打扮,我像个陀螺似的被身边的每个人抽着转……“咝……”我忍不住地往肚子里吸凉气儿,只觉得头发都快被扯掉了,这梳头的老嬷嬷可真狠。一旁的冬莲倒笑说:“上头都这样,紧着才好,不紧不好看。”说完又帮着往上梳了梳,见我龇牙咧嘴的丑怪样子,不禁好笑地摇了摇头,“你忍着点儿吧,哪个新娘子不是这样熬的。”我苦笑着刚想伸手摸摸头皮,一把被冬梅打了下来,“好不容易弄好的,你别乱动。”她又左右看了看,回过头问冬莲:“够紧吗?”我只觉得头皮都快揪掉了,就从铜镜里怒视着冬梅,大声说:“够紧吗?!要是再紧我就不是上头,而是光头了!!”

    “哈哈……”屋里众人大笑了起来,那姐俩儿也是前仰后合地笑个不停,我看起来也是在笑,不过却是因为脸皮被扯了起来,与高兴喜悦无关的。

    戴上凤冠,穿好彩凤祥瑞外褂,踩着簇新的花盆底儿,先走到了德妃的正房去给她请安拜别。宫里的规矩,像这样的嫁娶,是轮不到亲爹亲娘来插手的。按说这规矩挺没人情味儿的,不过对我倒是合适,一来那也不是我亲爹娘;二来只怕见了他们,又会生出多少事端来也未可知,所以还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。本以为还是要跪下磕头的,可能是因为脑袋上扛的东西太多的缘故,叽里光啷的摇摇欲坠,磕头倒是免了。德妃温言嘱咐了几句,又满意地看到我脖子上金晃晃的项圈儿,我只觉得仿佛带了个无形的枷锁似的。晕头转向地刚说了两句场面话儿,就被嬷嬷们带到了二门,还未及和眼圈儿红红的冬梅她们说句话儿,就被蒙上了盖头,转瞬又塞了个大苹果在我手里,又在耳边嘱咐我可千万别掉了。

    眼前一片红晃晃的,只能被人搀着走,突然脚底下不知踢到了什么,身子一歪差点儿摔倒,我忙得去抢救手里的苹果,好在没掉,我的心却吓得怦怦直跳。本来很短的距离,却仿佛走了很远,但终于还是坐进了轿子里。我心里就纳闷,这是谁呀?去哪儿找了个这么大的苹果,我一只手只能握住苹果的屁股,这不是存心整人吗?可转念一想,我还是知足吧。幸好是握苹果,这要是换了菠萝……

    “呼”地一下轿子就抬了起来,一步一晃儿地开始行进,没走多远就把我的胡思乱想晃到九霄云外去了……我想吐!张大了眼强忍着,只希望胤祥住的钟萃宫快点儿到,不然我早上吃了些什么,过一会儿半个皇宫的人就都知道了。还好,胤祥所住的宫殿与地处偏僻的长春宫所距不算太远,走了一会儿,轿子就停了下来,但外面一片人声嘈杂,音乐锣鼓此起彼伏,虽不像老百姓成亲那样,噼里啪啦的,倒也算得上是喜气洋洋。到现在我也没弄明白皇帝此时让我们成婚的意图,不过拜他所赐,这回婚礼的规格倒是不低,否则要是按胤祥的品级身份,只怕就没有眼前的这份儿热闹了。

    我一个人傻乎乎地坐在轿子里,也没人来理我,只是做了几个深呼吸,把刚才那份恶心的感觉压了下去。突然一只靴子从轿帘儿下面踢了进来,吓我一跳,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,那只脚应该是胤祥的,这好像是叫“下马威”,反正是封建迷信、男女不平等的产物,这之前德妃已让专人培训过我了。正想着,只觉得红布外面一亮,轿帘儿已被掀了起来,有人伸手进来搀我出去,没走几步,又迈过了一个火盆儿,拉到一处台阶前站好,手里的苹果被拿了去,我正不知所以,转眼间一个镏金的花瓶儿放到了我手里,我一下子明白了过来。

    好在知道胤祥的箭法很准,除非他不想娶我故意射偏。我倒也不太担心,只是突然觉得自己扛着花瓶的样子,跟水瓶星座的卡通图案大概有一拼。“当”一声脆响,我下意识地僵住了。“当!当!”又是两声儿,周围传来了一片叫好声儿。有人上前从我手里把瓶子掰了出来,又塞了条红绸子在我手中,绸子一拽,我不自禁地跟着往前走,却知道另一端正握在胤祥的手里,心里一松。

    满人结婚的规矩与汉族还是有很大的不同,没拜什么天地的,就已经送入洞房,我一个人坐在炕上,胤祥却已给拉了出去,说是要先敬酒什么的,我只觉得仿佛在做梦一样,这一切是那么地不真实。周围的丫环、嬷嬷们都轻手轻脚的,也不知道坐了多久,门扇一响,重重的脚步声踩了进来,我心一紧,折腾了一上午,现在才紧张了起来。

    一旁的喜娘走了上去说着不同的吉祥话儿,周围的从人们也是在不停地道喜,脚步声向我这边儿走来。我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襟儿,手心里全是汗,从红巾下面看到那双簇新的靴子停在了我的面前。一只秤杆儿慢慢伸了进来,盖头被轻轻地挑掉了,我低头坐在那里,倒不是因为不好意思,而是实在是不知所措。旁边的喜娘们在不停地说些什么“长得俊”呀,“郎才女貌”呀,枣子、桂圆、花生下雨似的在我们周围散落。

    一只手伸了过来,想要抬起我的头,我用下巴往下使了使劲儿,就是不想抬起来,那手一顿,我头顶上传来了轻笑声儿。我只觉得脸上热热的,身上呼啦啦地冒着汗……突然胤祥放大的脸孔出现在我面前,我猛地往后一仰,这才发现他竟半蹲了下来,笑望着我。周围顿时没了声音,喜娘也是傻傻地站在了一旁,不知所措。我看着胤祥潮红的脸,漆黑的眼,棱角分明的嘴唇,一瞬间仿佛回到了初见面的那次,一个倔强但长得很帅的小鬼对我说:“我定要了你去……”我的心就像化开的奶酪一样柔腻,就这么定定地看着他,一个深深的笑容浮现在他脸上,一旁醒过味儿的喜娘忙上前一步,让十三坐下,把我们的衣摆牢牢地结在了一起。

    以前参加婚礼看别人喝交杯酒,总替他们不好意思,在大庭广众、众目睽睽之下做这种事儿……可现在轮到了自己,只是满饮了一杯幸福,哪还注意到旁边还有别人?喜娘递上了两块儿点心,虽然我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意义,也还是开心地和胤祥准备分享,只是门外突然一阵嘈杂声传来,我和胤祥对视一眼,还未及说话,门已经打了开来,十爷打头带着一干亲贵子弟来闹洞房了……

 

 


 

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自从玩了天下贰,我就再也不二了~
OH YEAH!!!

点击开新窗口欣赏
IP:您无权察看 2011-2-18 15:48:55
 推荐给好友            操作  24  楼   顶端
爱笑的眼睛
性别:女
等级:少校
经验:955
发贴:16
精华:0
注册:2010-9-29
状态:离线
在线:16小时
 (0)     (0)
爱笑的眼睛的个人资料   发送短消息息给爱笑的眼睛   发送电邮给爱笑的眼睛   复制这个帖子   引用回复这个帖子   回复这个帖子      

回复:【天下贰读书吧】梦回大清
得分记录:  [我要评分]

    正文 第二十三章 花烛

 

 

    十阿哥打头儿进来见我们正端着点心看着他,一怔,接着就咧着嘴走了上来:“嚯嚯,已经近乎儿上了,老十三,哥哥是不是来得不是时候呀?”

    我看见胤祥的太阳穴突地跳了一下,怕他翻脸,忙把手里的盘子转递给了一旁的喜娘,一番动作,引得胤祥下意识地转头看我,我偷偷做了个鬼脸儿,他一愣,有些不明所以地冲我笑了笑,接着就站起身来微笑着对十阿哥说:“十哥哪儿的话,您来贺,做兄弟的高兴还来不及呢。”我微微一笑,看来十三已经恢复正常了,我自然是低下了头做害羞状,一来新娘子礼仪上该当如此;二来这些瘟神来了,省得惹麻烦。方才一闪眼间,已看清太子、三爷、八爷这些个大阿哥们并没来,想是自恃身份,不肯来凑这份儿热闹,九爷倒是跟着过来了,可还是老规矩,阴阴沉沉地站在最后,却不说话。十四脸上淡淡的,我根本不敢细看,只觉得他的目光如刀如箭,他的心意我也不是不懂,只可惜我半点儿也不能回应,就连四爷都……

    四爷……我呼吸一窒,闭了闭眼,忙用袖子遮着,一只手紧紧地按住胸口,慢慢地等待那不适的感觉过去,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在四爷心里留的是什么,可他留在我心上那道叫“愧疚”的伤口,却似乎要永远地溃烂在那儿了……

    “就算是不好意思当面做,也得让我们听个响儿不是?你们说是不是呀?啊……”十爷的大嗓门突然成倍扩大,震得我耳朵嗡嗡的。

    “就是,就是……拼命十三郎,怎么也扭扭捏捏起来了?”

    “新娘子也没说什么呀,啊……哈哈……”

    周围一片附和声儿、调笑声儿,我一下子回过神儿来,忍不住抬头向他们看去。一抬头与十阿哥眼神儿对个正着,他大嘴一撇,上前一步,略弯腰儿,上下打量着我,一股酒气扑面而来,我不禁往后闪了闪,他咂摸着嘴笑说:“新娘子,今儿是你们大喜的日子,这些个兄弟都亲自登门道喜,你们夫妻两个怎么也得表示一下不是?”我直视过去,扬起了眉梢,他想干什么。十阿哥一顿,“让你们亲个嘴儿吧,老十三又不干,我就说,就算看不见,也得让我们听见点儿什么吧!啊,是不是……”他回头向那些个亲贵子弟大声问道。“对,对……”引起一片哄声儿,像炸了窝似的……

    我转眼向胤祥看去,他脸涨得通红,却非酒意,双拳也握得死紧,青筋暴露,可脸上却还有一丝笑意,与四周的人应酬着……唉,我心里低叹了一声儿,他真的是成熟了,也深沉了,突然感觉怪怪的,有些不确定他还是不是我所熟悉的那个胤祥。

    胤祥一转头,目光与我一碰,脸色缓了起来,眼里全是温柔,他轻微地摇摇头,示意我不必担心,我不禁开怀一笑,没错,对于我而言他还是那个十三……

    我冲他眨了眨眼,不等他做何反应,我慢慢地站起身儿来,屋里一下子就静了下来,我也不理,只是回身找……找着了,我伸手拽过那条红盖头来,转过身儿朝一旁傻看着我的十阿哥点点头,他一愣,下意识地退了两步让我过去。我走到胤祥跟前,抬头冲他一笑,胤祥定定地看着我,我将红巾的一端塞入他手里,顺便把他的手举起来,我也伸直了胳膊,一小片儿红彤彤的私密天地顿时围绕住了我们,外面的一切喧闹都仿佛与我们无关了。

    胤祥了悟地笑了,我突然发现原来男人的笑容,也可以柔得仿佛要将人溺毙。胤祥缓缓地低下头来,轻轻地印在我的唇上,就那么静静地停留,没有辗转缠绵,却仿佛是将一生的许诺,烙印在了我的心底,没有誓言,只有彼此间温暖交错的呼吸……

    胤祥抬起头,两眼晶亮地看着我,我扭头朝红巾外看了看,示意他再低下头来,胤祥虽不解,可还是老实地低了头下来,我凑了过去,重重地在他脸上亲了两下,不要说房里的,就是房外的想必也是听得清楚了,胤祥傻乎乎地愣在了那儿。

    手臂好酸,我冲胤祥点点头,猛地把盖头放了下来,转眼瞪视着正伸头抻脖儿的十阿哥,一下子见到我两眼放亮儿光,眉梢儿朝上指的样子,吓得他猛退了两步,重重一脚踩在一个小子的脚面上,脚一崴,竟摔了个仰面朝天。我扭过头去偷笑,胤祥却不在乎十阿哥丢脸的样子,只是宠溺又骄傲地看着我,伸手帮我撩起一缕鬓发别回耳后……从众人低声哄笑中爬起来的十阿哥,脸上已经分不清是什么颜色了,他喘了两口粗气,瞪圆了眼睛就想冲过来,胤祥跨前一步,挡在了我面前……

    “你们这是在干什么……”一个清雅的声音突然传了来……

    众人都是一怔,齐齐回过身去看。太子爷、三爷、八爷正一齐站在门外,太子、三爷倒是神情自若,面带微笑的,八爷却微皱了眉头,略带责备地看着十爷:“我就说这么半天儿了还不回来,定是你又在这儿闹腾了。”十阿哥满脸的不以为然,正想张口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,悻悻然地退了一步,转眼间我却看到是九阿哥暗地里做了个眼色给他,还未及再细想,身边的胤祥踏上前一步,先给太子爷他们打了个千儿,起身笑说:“八哥您不知道,十哥他正逗我们玩笑呢。”八爷眼中精光一闪,又笑呵呵地说:“是吗,太子爷和我们一直在等着给你灌酒呢,好久都没这么乐了,记得上次还是十四弟成婚的时候……”他笑着环视了众人一下,“你们这些个人倒好,就自己热闹起来了,把我们晒在了外头。”

    “啊……”四周一干人等忙着搭腔儿帮衬,气氛倒是活了起来,十爷在八爷的压制下也未再多说什么。胤祥自是在一旁抱拳躬身儿地与大家应酬,身为新娘子的我唯一的好处就是可以不言不语地一旁待着,我下意识地向外张望,直到身边的喜娘上来搀扶我回炕上坐着去。

    四爷没来,我暗暗地吐了口气,也说不出是放心还是别的什么……

    “老十四,今儿是怎么了,不言不语的,这可不像是你的做派呀。”三爷的声音突然响起,我一怔,不自然地就转了头看过去,十四的眼睛黑黑的,暗暗的,正死死地盯着我。我心里一顶,“突突”猛跳了两下,脸上却不敢有半点儿不适宜的表情出现,刹那间脑子里转了无数念头儿,却还是决定作羞涩状地转了脸回来,低下头用手帕轻擦着脸。我的眉头已皱了起来,说真的,十四还真不在我所考虑过的意外状况的范围内。是我低估了他对我的想法,还是说这是八爷想找麻烦的另一个攻击手?

    正想着,胤祥的声音响了起来:“十四弟,你成亲的时候,我在古北口练兵没赶上,今儿个咱哥儿俩可得多喝两杯,上回的也给补上,啊。”

    “好……”周围一片叫好声儿,闹哄哄的,十四爷清亮的声音却仿佛不受半点儿影响似的,“自当奉陪。来人呀,拿酒来,这之前我要先敬敬嫂子。”屋子里静了一下,接着又好像要拆了屋顶似的喧闹起来,在一片起哄声中,十爷更是一迭声儿的叫人送酒来。我暗自做了深呼吸,克制住自己想尖叫的情绪,缓缓地站起身来,看向一旁站立着的十四阿哥。他的脸色竟有些苍白,我的心莫名一软,虽然我什么都不曾对他做过,可不知为什么,这会儿竟有亏欠了他的想法。我闭了闭眼,就微笑着走了过去,我不是十分清楚皇室的婚庆习俗,可是满族人历来豪放不拘,也许在新房里也没有那么多个规矩,小叔子敬酒给嫂子也是正常吧?!

    满满的一大杯玉壶春,我拿起来看了看,有点儿眼晕,要是这一杯喝下去,八成我就得醉死过去了,就算不这样,可新娘子在新婚之夜发酒疯,好像也不太对头,我可没自信能发出那种婀娜多姿、赏心悦目的酒疯儿出来。咬了咬嘴唇,我不禁有些发愁,不喝肯定是不行了,可要是喝……

    “那我先干为敬了。”十四爷举了举杯,一仰脖咕嘟喝了进去,我愣愣地看着他,十四瞬也不瞬地盯着我……“好!”众人的叫好声儿中,十爷大剌剌地说:“嗬,现在就看十三媳妇儿给不给面子了,啊……”

    唉!我在心里大大叹了口气……抬头一笑,“十四爷太客气了,这酒我定是要喝的。”说完我低头抿了一口,“咝——”我倒吸了口凉气儿,这酒太辣了,劲儿也很大,我觉得自己的脸已经红了起来,热腾腾的。伸手抹了抹嘴唇儿,不知道是不是潜意识的作用,只觉得自己的头也晕了起来。一旁的十爷却还大声儿地嚷嚷,说什么不喝完就是不诚心什么的,我定了定,转头看向一旁的胤祥,他正皱紧了眉头看着我,我笑着对他点点头,示意他过来。胤祥两步跨了过来,我伸手将酒杯塞入了他的手中,他一怔,还没来得及问我,一旁的十爷早已大叫起来:“这怎么行,他是他,你是你……”我转头看向他:“为什么不行,夫妻本是一体不是吗?又何必分彼此。”十爷一顿,张着嘴在那里,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。太子爷却笑了起来:“说得好,夫妻本是一体。老十,看来倒是你糊涂了。”

    “就是,就是。”一旁的三爷也笑眯眯地附和。太子爷既开了口,旁人哪还敢再说什么,都干笑着迎合,十三笑着一仰脖……

    我没再去看十四阿哥的脸色,只是伸手接了胤祥手里的酒杯,放在一旁丫环的托盘儿里,胤祥心情这会儿好得不行,就那么笑嘻嘻地看着我,我脸又一红。

    “好了好了,喝也喝过了,闹也闹过了,咱们出去吧,一大群人老挤在新房里算怎么回子事儿呀。嗯……”三阿哥温文尔雅地说了句,太子爷也是笑着先出去了,八爷随后,十爷虽有些不情愿,却也没什么理由再留在这儿了,只好随着九爷往外走。十三低头看我,轻声说:“我得出去应酬一下,那你……”我微微一笑,也悄声说:“你放心去吧!我就在这儿继续害羞好了。”说完眨了眨眼。“扑哧”胤祥喷笑了出来,万分不舍地帮我理了理头发,就那么看着我,我轻推了推他,他这才跟在众人后面往外走。

    我笑着摇了摇头,总算是搞定了。转身往床边走去,想靠着休息一下,身上这么会儿就乏得很,虽然知道不论古今,闹洞房都是很累人的事情,可总觉得这儿的性质与那些我所经历过的是完全不同的……

    到了床边儿刚弯身想坐下,就听见门外突然安静了一下,我一愣,还未及想什么,就听太子爷说:“老四,你什么时候儿来的,怎么在这儿站着……”

    “是。方才要来时,有人来找我说学差的事儿,很着急,所以耽搁了。十三弟,真是对不住了。”屋外四爷淡淡的声音传来,略有些嘶哑,胤祥却朗朗一笑:“四哥说得哪儿的话,您过来就是赏面了,更何况……”胤祥顿了顿,我无意识地猜着,四爷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呢?胤祥又是……

    “四哥历来待我亲厚,只有我对不起您的,哪儿有您对不住我的。”胤祥饱含着感情的声音飘了进来,有感恩,有崇敬,还有……

    外面再说了些什么我也听不到了,只知道人声慢慢地散去,我低低地叹了口气,背脊重重地向后靠去,闭上双眼让眼中的酸热缓缓地褪去。“谁爱上了谁,谁又伤害了谁,多情无情是与非,终要背负一生的罪……”脑海中突然响起不知在什么时候听过的歌儿,就那么清晰地回响着,我不禁苦笑了出来。爱上了谁暂且不说,伤害了谁却已经很明白了,难道我也要背负一生的罪吗……

    “主子,你……”一个轻细的声音传来,我一怔,张眼看去,一个清秀的小丫头正有些担忧地看着我,见我睁眼看她,脸一红,忙递了方手帕上来。见我愣愣地也不接过去,她轻轻伸手过来在我脸上擦拭着,我下意识地抬手摸了摸脸,这才发现满脸都是泪水。我轻轻挥了挥手,小丫头善解人意地把手绢放在了我手里,就弯身儿恭敬地退了下去。喜娘、丫头们见我神色不豫,也都机灵地不来打扰,悄没声儿地都退了下去,一时的喧闹刹那间就消失了,只留了一室的沉静。

    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,猛得觉得脖颈酸疼起来,抬头看看天色已经暗了下来,一抹红霞晕在天边,带着一丝慵懒,随着夕阳西沉。脸上涩涩的,可能是因为眼泪干在了脸上,不太舒服,我站起身来四下看看,想找个水盆洗把脸。知道外面有人伺候,可半点儿也不想叫,只是自己四处踅摸。好不容易在个屏扇儿后找到了,刚弯下身去,就觉得头上重得不行,水面上也倒映着我满头的珠翠摇摇欲坠。没办法,先把头上的东西拆个干净,顺手又把外面的大褂和外裳脱了,这才觉得身上轻快了不少。大把的捧水洗脸,清凉的水让我有了一丝清爽,擦干了脸又抹了些茉莉精油,我就坐在桌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梳头,想把所有的烦恼都梳个一干二净。有人说没有为恋爱烦恼过的人生是不完整的,就算举棋不定、左右为难,那也是种醉人的甜蜜。“呼……”我吐了一大口浊气出来,真不知道这屁话是谁说的,真想……咬了咬嘴唇儿,强把心中的暴力景象压了回去。

    头也梳得差不多了,转手把梳子放好,正想叫人进来,门“吱呀”一声,被人推开了。我回头看去,脸孔红红的胤祥正背靠着门直直地盯着我。我浑身的肌肉一下子紧绷起来,硬如岩石,就那么傻傻地与他对望,看着他一步步地走了上来。

    酒气越来越重,我觉得仿佛一下子来到了赤道,周围的空气热得让人无法呼吸,我干咽了口唾沫,舔了舔干干的唇皮。胤祥的眸子漆黑如墨,脸色红润,真的是眉清目朗,雪白的牙齿整齐地排列着,笑容清爽如蓝天白云。他低了身下来与我平视,我如被蛊惑一般无法移开目光,他微微一笑,伸手抓起我一绺头发放在唇边摩挲:“好香,是茉莉,嗯?”我僵硬地点点头,不知为什么,也许是因为我年龄比他大得多,面对胤祥时,我总有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。可今天,我打从心底颤了起来,眼前的胤祥让我没有一点儿把握,反而是受控于他……

    “啊!”我大叫了出来,恍惚间已被胤祥一把抱了起来,向床榻走去,我的心脏急跳得仿佛要从胸腔中逾越而出,脑海中的第一反应是逃走,可还没等我做出什么相应动作,胤祥已轻轻地放我在床榻上坐下。“你这是干什么……喂……”我伸手想去拉弯身下去帮我脱鞋的胤祥,却被他执拗地挡了回来,无可奈何下只得随他去了。弄完之后胤祥并不起身,只是半跪在那儿握着我的脚,我试着抽动了一下,却被他握得紧紧的,气氛古古怪怪的,我忍了忍,刚想开口,胤祥抬头撇嘴笑道:“今天终于摸着了。”我一怔,立时想起了初遇的时候,那个夸我脚很美的……我涨红了脸,可还是微微一笑:“那恭喜你了,小鬼。”

    “你……”胤祥一怔,有些哭笑不得地望着我,我开心地扬了扬眉头。突然看见胤祥不怀好意地眯了眯眼,我心里刚叫糟,已经是天翻地转地倒在了床上。

    抬头看向正压着我得意笑着的胤祥,我下意识地用手抓紧了襟口儿,咬紧了嘴唇儿。胤祥却仿佛无所觉一样,低头缓缓地在我手背上印下湿濡的一吻,“你的手很美,它能写出一手好字好文章。”我怔怔地看着他,他又在我眉头印下一吻,“你的眉毛很美,它为我紧皱过,也为我舒展过……眼睛也很美,里面总闪现着温暖,让我留恋不已。”胤祥的嘴唇儿划过了我的面颊,落在了我的唇上,“嘴唇更美,它会说出让我开心的话,会唱好听的歌儿……”

    我静静地感受着胤祥的吻从我的脖颈来到我的胸口,“我还喜欢这儿,温柔善良跳动着的这颗心,让我觉得我不会再是一个人了。”我睁着有些迷蒙的泪眼看着微笑的胤祥,原来我有这么多优点吗……

    “知道我最喜欢你什么吗?”胤祥用手指轻轻地帮我抹去泪痕,我摇了摇头,他低了头在我耳边,“那个大声答应皇阿玛要嫁我的小薇,我最喜欢了。”他抬起头看着我,一双漆亮的眼因为湿意显得有些矇眬,我不自禁地伸出手握住他的脸,胤祥翻手捂住我的手,“我以后要跟咱们儿子说,你额娘当初答应嫁你阿玛时很大声,然后再告诉孙子……”我忍不住笑了出来:“傻瓜。”

    胤祥轻轻一笑,突然重重地吻了下来,我的天地顿时翻转了起来,晕沉间只有胤祥暗黑的眼,粗重的呼吸,炙热的身体紧紧地包围着我……

 

 

 

 

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自从玩了天下贰,我就再也不二了~
OH YEAH!!!

点击开新窗口欣赏
IP:您无权察看 2011-2-18 15:49:21
 推荐给好友            操作  25  楼   顶端
爱笑的眼睛
性别:女
等级:少校
经验:955
发贴:16
精华:0
注册:2010-9-29
状态:离线
在线:16小时
 (0)     (0)
爱笑的眼睛的个人资料   发送短消息息给爱笑的眼睛   发送电邮给爱笑的眼睛   复制这个帖子   引用回复这个帖子   回复这个帖子      

回复:【天下贰读书吧】梦回大清
得分记录:  [我要评分]

   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福晋

 

 

    昏昏沉沉中我仿佛一直在追着什么,心脏剧烈地鼓动着,嘴里喷出的热气加倍地模糊了我的视线,心里却不太明白,自己到底是在追逐还是在逃避,可无论怎样,却是半点儿也不能停下来,慢慢地,我真的觉得再也跑不动了……

    睁开眼,一室的光亮,一时间有些糊涂,可转瞬就明白了过来。“呼……”我长长地出了一口气,闭了闭眼,再张开四处略微张望一下,旁边枕痕依旧,可胤祥人却不知去了那里。猛地冒出了个古怪的念头,不会是新婚第一夜,老公不满意就扬长而去了吧?!

    自失地笑笑,也知道这想法实在有些无聊。不过虽没想过一觉醒来,彼此含情脉脉,娇羞无限又或来个热吻什么的,可一张床凭白空了半张,还是让人感觉有点儿……唉,算了,我揉揉脑门,还是起床吧。刚想起身把床帐子掀开,身子猛地一阵儿不自在,情不自禁地“哎哟”了一声儿,让我僵在了那里,一时不敢动地儿。这时才想起了昨晚,脸上一热,心里却还是有着偷笑的冲动。按照现代的说法,俺可是找到了一个能让自己幸福的老公,呵呵……

    正胡思乱想着,门“吱呀”一声打了开来,我隔着帐纱向外看去,一个身材娇小的宫女走了进来,步子轻巧而有节奏。到了帐子跟前,她停住步子微倾上身,轻声说:“主子,您醒了吗?”我一怔,一下子听人这么称呼我还真有些别扭,昨天我还一口一个主子的称呼别人,今天却倒了个个儿,人生际遇不过如此吧。咧了咧嘴,突然想起不知在哪儿看过的一句话:“看着他起高楼……看着他楼塌了……”我喃喃地念叨着,今天我也算是起了高楼,那什么时候……忍不住打了个寒战。

    “主子?”细柔的声音传来,显是听见了我的喃喃声,知道我已经醒了,只是做奴才的规矩,她不敢擅进罢了。我暗暗地做了个深呼吸,低声说:“我已经醒了,起吧。”那丫头这才轻轻地把床帐掀起挂在镏金的帐钩儿里,接着转首向我望来,我也正好奇地看着她,目光一对……我一愣,真是一副好模样呀,与小春有得一比,虽比不上小春文气,却比她多了两分柔弱,整个人看起来轻轻的,细细的……像什么呢,我皱了皱眉……对了,我再仔细看她两眼,没错,就是像垂柳……

    “主子,您……”这丫头见我盯着她看,脸却红了起来,低着头,两手攥紧了衣襟儿揉搓,我一顿,也觉得这样看人不太好,就微笑着说:“没事儿,我这就起来。”说完掀被抬腿坐了起来,丫头忙得上来帮我起身。这会儿该轮到我脸红了,身上的睡袍皱得像干海带似的挂在我身上,虽然很不好意思,可对自己在昨晚那种情况下,还记得穿回衣服这件事儿倒是隐有两分骄傲,这与现代古代无关,我可不喜欢在别人面前大唱“**裸”……套上了一件儿丝袍,丫头在我身后帮我整理着乱发,动作轻巧简洁,跟冬梅、冬莲的服务水准有一拼。

    “主子。”

    “啊?”我一愣,“怎么了?”略偏了头看她。“您要不要洗个澡?这样……呃……更舒服些。”她微笑地看着我。我点点头,这当然好,我本来就习惯日日洗澡,更何况昨天……

    “嗯哼”我干咳了一声,让自己停止回想,“一大早的就洗澡,方便吗?”我下意识地问了出来,话刚出口就知道自己问了笨问题,好歹我现在也是个皇子福晋了,虽没什么大权势,可像什么时候洗澡这种小事儿,那还是有充分自由的,自与当女官时不同。那宫女也是一愣,但还是回说:“主子不碍的,再说……”她抬眼望了我一眼,隐含笑意,我不明所以地看着她,“现在时辰也不早了,十三爷早就醒了,现在正在练功房呢。说是不让奴才们吵醒了福晋。”我咽了口口水,纸窗子朦朦胧胧的,也不太看得出准确时间。“现在什么时辰了?”我哑声问。

    “回主子话。已是巳时三刻了。”

    “什么?”我忍不住低叫了出来,那不就是九点四十五了吗?我的天,虽然以前周末在家睡懒觉那是家常便饭,可自打我来了这地方,除了装病那回,还从没有起得这样晚过。我不禁苦笑,这回算是露大脸了,这时候的人才不会想什么你是新婚燕尔、情有可原。若是说你懒惰荒废那还算是好了,只怕这会儿已有人说我和十三是荒淫无度也未可知。可再怎么想也没用了,我又不能让时间倒转,要是有那本事,我早就回家去了,还用在这儿小心翼翼地这么过日子吗?摇了摇头,只能随他们去了……

    一旁的丫头看我攒眉扁嘴的也不敢打扰,只是静静地立在一旁,我转头微笑着说:“那你去吧。”

    “啊?”她一愣,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我。我轻笑了出来,自己也是有些没头没尾的,“我是说你去准备洗澡水吧,我要沐浴。”

    “啊,是。奴婢这就去。”她涨红了脸,福了福身,忙得转身去了。

    我溜达到了窗边,轻轻推开窗扇儿,仰头看去,日头果然已经高高的了,可阳光依然带着春天特有的柔软,暖暖地照在我的脸上。玉兰花儿的香味隐约地混合在空气里,我大力地呼吸着,希望身体内外都能充满了这样的清新气息。四周很安静,只是从西边那里隐隐传来一些呼喝声,我仔细想了想,好像以前听胤祥说过,他的布库房就位于西耳房。想想刚才那宫女说的话,我不禁一笑。这样也好,要不然一早醒来,你看着我,我看着你,还真的不知道应该拿什么样的面孔来面对胤祥。

    “小心点儿。”一阵人声儿传来,我往右看去,刚才那丫头正指挥着太监们抬着洗漱用具向这边走来。我大大地呼吸了一口气,回手将窗子关好,准备痛快地洗个澡,以后要面对的污烂龌龊一定少不了,那我最起码可以让自己有个清清爽爽的开始。让那个宫女帮我洗了头之后,就请了她出去,也不管她心里有多么惊诧,洗澡是种享受而不是表演,我可没兴趣在旁人面前,来一段儿左三圈,右三圈,上搓搓,下搓搓,哪怕她也是个女人。虽然很想泡它个尽兴,可还是有些理智的,以后时间有的是,大可不必非急于今天这一时。

    我快速地洗了个战斗澡,自己把内衣和内衫穿好,就召唤在外面守着的七香进来收拾一下,方才洗头时我已经问清楚了她的名字和大概来历。她和我同时进宫,比我小一岁,是正蓝旗下一个牛录的女儿,出身不高,家里也没什么长财,因此没了出头的机会,就是当宫女,也是被派去了斋宫那种清冷地方。若不是机缘巧合,认识了一个有些权势的嬷嬷,拜了干娘,那她今天也就不会出现在我的面前。

    今天这个丫头已是被我弄得一愣一愣的了,这会儿显然又被我洗澡的速度吓倒了,我虽有些好笑,可也无意去跟她解释什么,认识我的时间久了,自然就会知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了。更何况,我也得细细地观察她才行。在这儿自然不同于德妃娘娘的长春宫,我的身份地位不同了,那么所要面对的危险自然而然地也要成倍增长了吧,若是识错了人,那可真是怎么被人算计的都不晓得了……身边的人很重要,冬梅、冬莲虽与我亲厚,可一来那时彼此身份地位相若,并无矛盾冲突;二来以她们现在的身份,也绝无可能从德妃那儿过来服侍我,想到这儿,我不自禁地想起了小桃……

    “主子,你看这样行吗?”七香轻轻一句话打断了我的思绪,我下意识地往铜镜中看去,发式很简洁,乌黑的发髻越发衬得我眉清目朗起来。真是个巧手的丫头,而且很聪明,来去不过半个时辰,竟能揣摩出我的性格来,我又闪了一眼正拿着簪子站在一旁的七香。很好,真的很好,好的就像一把双刃剑,只是不知她要往哪儿边刺就是了,一个刚巧调过来的丫鬟让我不得不这么想。脑中正千回百转时突然一愣,难道我以后就要这样事事算计了吗?不禁皱了眉头,隐隐觉得一直紧紧握在手中、仿佛救生符一样的“单纯”二字,似乎也在不知不觉间如细沙般从指间滑走了……

    暗暗地叹了口气,看来得时刻提醒自己,莫要为外物而失了自我……下定决心之后,心里好过了不少,向一旁怔怔看着我的七香一笑,从她手里接过簪子来,就是胤祥当初射箭赢回来的那一支——我特地找了出来。正犹豫着插在哪个方向比较自然,“七香,你看这里好不好?”我笑眯眯地问道,七香却往后退了一步。我一怔,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握住我的手,将簪子轻轻插进我的发髻。“插在哪儿都好看。”一个清朗明快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,我只觉得脸又微热了起来,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,就只是微笑着看着镜中胤祥那灿烂的笑容……

    我脸红红的,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,一只手被胤祥紧紧地握在手里,隐隐约约的手心儿汗湿了起来。胤祥却是很开心,眉梢儿上扬,嘴角儿含笑,乌黑的眸子里除了欣悦之外,还隐隐的有着一丝心愿终于得偿的得意。

    “昨儿晚上睡得好吗?”胤祥弯下腰低声笑问,似乎我的脸越红他越开心。我眨了眨眼睛,含含糊糊地说:“还好吧。”他“哧哧”地笑了出来,用手环住我的肩膀,下巴赖皮地放在我的肩头:“好就是好。嗯?哪儿来的那么多含糊。”我呼了口气,转过脸望着他,胤祥微微一怔。“我又没比较,也只好含糊了。”我笑嘻嘻地说。胤祥倒吸了一口凉气,几乎是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住我。我心底也是一顿,是不是说得太离谱了,这时代的女性好像还没有敢拿这种贞节问题来开玩笑的。不禁有些后悔,可话已经出口,收是收不回来了,那也只好……我正略有些担忧着胤祥的反应,“哈哈……”他竟大笑了出来,吓了我一跳,我愣愣地看着他。过了会儿,胤祥笑声渐止,转了眼看着我,“小薇呀……”他缓缓地低下了头来,脑门抵着我的,“很可惜,你这辈子是没机会比较了。”

    “啊?”我下意识地答了一句,直直地望进胤祥的眼底,那里只有着开心和一丝好笑。我心里一松,真真正正地咧开了一个大大的笑容。我何其有幸,竟在这封闭的年代,碰到了一个如此开通的男人。现代暂且不提,在这里可不是随随便便哪个男人都会拿这个笑话儿当笑话看的……正开心中,胤祥眸色一暗,黑影儿晃闪过,他温热的唇已是重重地落在了我的唇上,我脑子一热,就只能随着他的节奏而舞动了。迷迷糊糊中,突然想起旁边还有别人,忙得挣脱了开来,瞥了一眼胤祥,一边向一旁看去,低声埋怨他:“你真是的,也不看看旁边还有别……”

    话未说完,已发现七香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退了出去,心里一怔。胤祥却是毫不在意地坐在了我旁边的春凳上,顺手拿了一朵早上新撷的鲜花儿在手里把玩:“要没这点儿眼色,也就不会被派到这儿来了。”我一顿,下意识转头看了他一眼,他正笑嘻嘻地坐在那儿,眼中却闪过一抹精明。我心底暗叹,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改变了不少,称得上精明算计了,可跟眼前像胤祥这样算计已经成为本能的人比,大概也只能称之为自作聪明了。看来胤祥对那个丫头的来历是心知肚明了,我心底一叹,淡淡地转回身来,顺手拿了副碧玉坠子,慢慢地戴在了耳垂儿上。

    “放心,她坐不了蜡,她亲爹是老十七旗下的。”胤祥见我面色略沉,以为我是担心七香的问题。我扬了扬眉头,示意知道了,虽然他误会了,我也无意多说些什么,事事都说通透了,并非好事,于胤祥是,于我亦然。

    屋里的气氛有些沉闷,我心下还是不自觉地想着这些个事情,手里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收拾着,不经意转眼间发现胤祥正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看,心里一紧。一时间想着自己的心事儿,竟忘了他那闻弦歌、知雅意的精明性子……唉……我轻轻叹了口气,伸手把梳妆匣子盖好,转头笑看着他:“我肚子饿了,咱们去吃饭吧。”胤祥一愣,站起身来走到我跟前,将我从凳子上轻轻拉了起来环入怀抱,他抬起我的下颌,认真地看住了我:“以前怎样我不管,从现在起你是我的了,你明白吗?真真正正的你,全部的你,我都想知道,不论你笑也好,哭也好。”他顿了顿,“我会保护你的,一辈子!”

    我闭了闭眼,十三的语气让我一阵心酸。表面上听起来是在要求我,其实他就像个海胆一样,拔去了荆棘的躯壳,也只剩下了毫无防备的柔软。暗自平静了一下,我抬头望向他,轻轻点了点头:“知道了。”伸手去抚平他不自觉皱起的眉头,“我保证。”胤祥眼睛一亮,缓缓地咧开了笑容,明快的一如孩童,他抓住我的手,大声说:“走吧,吃饭去,饿死了。”我原本觉得这样手拉手出门去不太好,可转念一想,随他去吧,就让那些有心人士们暗自咀嚼去吧。

    一出门就看见七香正守在门口,见我们出来,她正要上来行礼,一低头眼光却落在了我们相握的手上,一时竟怔在了那里。“你去告诉秦顺儿,我和福晋这就过去。”胤祥淡淡地说了句。那丫头一哆嗦,忙得福身退下去了。我看着七香往角门走去,还未来得及想什么,胤祥歪头向我一躬身:“福晋大人,您请。”

    “扑哧”,我忍不住笑了出来,点点头,“头前带路。”胤祥笑着拉着我往一旁走去,到了月亮门还提醒我小心脚下的台阶,我不禁好笑,他把我当什么了呀,认识他三年了,今儿才知道他这么唠叨。看着他一脸的认真,我苦笑地摇了摇头,一闪眼,却看见七香怔怔的眼神正落在这里,见我回头,她忙得低头从角门出去了。

    “小薇。”胤祥回头顺着我的眼光望去,“怎么了?”我一笑:“没事儿,咱们这是去哪儿呀,我记得正厅应该在那边,这边儿……好像是往小厨房去。”

    “对呀。”胤祥点点头。我故作惊恐状:“不是吧?我是要去吃饭,不是要你把我炖来吃的。”

    “呵呵……”胤祥笑了出来,“放心,你肯我还舍不得呢。那边儿有个靠山的阁楼,又通风又清亮,你肯定喜欢,是不?”胤祥笑眯眯地跟我解释,也就忘记刚才的疑问了。看他一副邀功的样子,我四下瞅瞅应该是没人,上前一步,在胤祥脸上印下一吻,“没错,我很喜欢。”看着他傻乎乎的样子,我开心地转身向前走去。只觉得天也很蓝,空气很清新,没走两步,胤祥就追了上来,与我并肩前行,低头指指脸,向我笑说:“就这么办了,以后每天都去那儿吃。”我呵呵一笑,与他握紧了手。

    一路说说笑笑、走走停停地到了阁楼,胤祥的贴身太监秦顺儿早就准备好了一切,见了我们忙得上前打千儿,吉祥话儿流水般地淌了出来,说得胤祥更是开心,大洒赏钱。这小子我早就认识了,以前胤祥不方便来找我时,都是他来给传话儿或带东西的。只不过那时候一口一个小薇姐,现在却无论如何是不敢叫了。他打八岁起就服侍胤祥了,精灵得很,也很忠心。他的哥哥也做了太监,就在四贝勒府,我有时甚至在想,他这么忠心,是不是因为他哥哥捏在四爷手里呢,没有人敢不把四贝勒爷放在眼里的。

    有一次随意谈起时,冬莲曾叹道:“你家不是就绝了后了吗?”那小子却满不在乎地说,他们家哥六个儿,他大哥早就娶妻生子了。现在他们哥俩儿在宫里当差,家里省了嚼用不说,还能贴补不少,依着他爹娘的意思,还想把他们的弟弟也送进来。当时冬梅、冬莲还笑说,那宫里的钱不是就都让你们家挣去了吗。我的心却一阵儿的发寒,这种残害身体、抛却自尊的地方,在贫寒百姓眼中竟是种福气吗?

    回想间,秦顺儿已经摆好了碗筷,在一旁伺候着我们吃饭,胤祥胃口极好,吃饭间却也还有着规矩,我早上向来吃得不多,更何况周围还围着一***人,也不太好意思全无顾忌。吃饭闲聊时听胤祥提起,这两天他要带我去别院游玩,就在西山脚下的黑石头,那儿有他的庄子,是皇上赏的。听起来好像度蜜月一样,我自然是一万个愿意,能离开这火坑,哪怕只有一时半会儿那也是好的。秦顺儿盛了碗粳米粥地给我,我用瓷勺儿搅和着,有些烫,就轻吹着慢慢地喝。“咱们回来之后,你阿玛额娘就可以进宫来请安了。”胤祥一边喝粥一边说,我点点头,心里有些好笑。按说应该是新人三朝回门,可到了皇宫大内,这规矩却掉了个个儿,这就是绝对的皇室权威了。

    “咱们明儿一早就走,去跟德妃娘娘请个安就是了,按礼数儿说也就够了。”

    “啊,好。”我点点头。“今晚上过了正礼,就没什么事儿了。”胤祥接过了小丫头递过来手巾抹了抹嘴。我正舀了勺粥往嘴里送,随口问他:“什么正礼?”

    “嬷嬷们没讲给你呀,咱们晚上得去给太子行礼,太子爷就代表皇阿玛了,这就算是全了君臣之理。”

    “喔,知道了。”我轻轻吹了吹勺子里的粥,正往嘴里送,又听胤祥说:“然后再给兄弟叔伯们点烟上茶,就算是全了家礼了。”

    “哐啷”!我手里的勺子掉在了地上摔了个粉碎,屋里人吓了一跳,秦顺儿蹿了过来:“福晋,是不是烫着您了?”我僵僵地点了点头。胤祥抬身走到我身边,用手指轻触着我有些红肿的嘴唇:“疼不疼,嗯?”我强咧了咧嘴,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的七香,走上前递了杯白水过来,胤祥转手接过来,一边让我就着他的手喝了两口,一边骂旁边服侍的人:“一群蠢材,就不知道冷热吗!”旁边的奴才忙得给我收拾,我拽了拽胤祥的衣袖:“没事儿,是我自己不小心,再说也没怎么样。”胤祥又低头看看,皱了眉,“要不要……”我未等他说完,忙得摆手,“不要。”胤祥一怔,笑问我:“什么不要?”我瞪了他一眼:“太医的不要。”

    “哧!”他轻笑了出来,“我想什么你都知道啊。”我从他手上接过了杯子,一边喝水一边含糊地说:“那是当然,所以你别想背着我干什么,看你尾巴一翘,我就……”突然发觉这话有些不雅,我脸一红,把它咽了回去,胤祥一脸哭笑不得地望着我,四周的太监丫头也都掩嘴偷笑。看胤祥坐了回去,我低垂了睫毛,专心地喝着水,可脑海里还在不停地回响着那句话:“叔伯兄弟……”

 

 

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自从玩了天下贰,我就再也不二了~
OH YEAH!!!

点击开新窗口欣赏
IP:您无权察看 2011-2-18 15:49:48
 推荐给好友            操作  26  楼   顶端
爱笑的眼睛
性别:女
等级:少校
经验:955
发贴:16
精华:0
注册:2010-9-29
状态:离线
在线:16小时
 (0)     (0)
爱笑的眼睛的个人资料   发送短消息息给爱笑的眼睛   发送电邮给爱笑的眼睛   复制这个帖子   引用回复这个帖子   回复这个帖子      

回复:【天下贰读书吧】梦回大清
得分记录:  [我要评分]

  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家礼

 

 

    一天的日子过得很快,胤祥哪儿也没去,只是留在内苑陪我,浑然不在意别人如何去看待,我自然觉得很窝心,可又有些个惶惑。别的不说,就在我刚进宫那年,七阿哥续弦,我是一一看在眼里的。七福晋是博术王爷的老来女,要风得风、最是人疼的,七阿哥不过一夜,第二天该做什么就做什么去了,更不用说宫里那些个嫁出去的格格。我看来看去,也只能体会出一件事儿,这再甜的蜂蜜搀了黄连,那终究也还是一杯苦水……可胤祥不提,我也不能赶了他出去,更何况晚上还有一场鸿门宴在那儿等着我,心底也是没谱儿,有人陪着说说笑笑,日子还好过些。

    吃了早饭胤祥就拉着我去下棋。下象棋,胤祥是出了名的棋王,我的水平却只是知道“相走田、马走日”而已。可胤祥却很开心,我下棋水平虽不高,却比较投入,一向没什么下棋不语这样的好修养,一直都是从头呼喝到结束。以前住在四合院,爷爷不时带着我去胡同口儿下棋,老头们的水平都不高,火气却都不小,往往以一场骂战结束,三十年前的老底儿都揭了出来,我向来都很开心,就像看戏一样,可最终的结果是棋艺没学到,棋品却着实不好,所以自己虽然喜欢下棋,却一向不太与人玩,以免毁了形象。今儿胤祥提了出来,没的推却,只好提缰上阵,刚开始还控制着自己的情绪,可杀上瘾来,心里哪里还记得什么气质二字,大砍大杀,外带悔棋……胤祥初来还有些惊讶,可随后也就投入进来,大呼了一声痛快,然后杀得我是丢盔弃甲。一旁服侍的秦顺儿、七香这些个太监丫头们,早就傻了眼,可能活到现在也没见过像我这么混不吝的主儿。前前后后地下了五六盘,直到秦顺觑个空儿上来回说,午膳已经备得了,我才恍然发觉日已当午,与胤祥相视一笑,微微点点头,哑着嗓子说:“那就摆在这儿吧,刚好就便。”秦顺儿看我温温淡淡的,哪里还有刚才半点儿疯狂之相,不禁一愣,我转头看了他两眼:“怎么了,还有事儿吗?”

    “啊。”小太监一哆嗦,“没事儿,奴才这就去办。”说完忙退了下去。

    看我一脸的不明所以,胤祥喷笑了出来,我扭头去看他,他舒展地靠在躺椅上笑说:“没见过变脸儿这么快的,他吓着了。”我一怔,然后才反应过来是在说我,撇了撇嘴:“我就说不玩的,你不干,现在反倒笑话儿我,那没下回了。”说完转身去收拾棋子儿。胤祥一顿,站起身来搬了把椅子坐在我身边儿,伸了手捡起棋子儿递给我装盒儿,一边笑说:“千万别,这可是我第一次下棋下得这么开心。”我略歪头斜了他一眼:“是赢我赢得开心吧?”

    “呵呵!”胤祥低笑了出来,却不说话,只是手里拿了颗棋子儿随意把弄。我都收拾好了,却发现少了个“车”,转头看见是在胤祥手里,就伸手过去拿,却被他转腕握在了手里,我一滞,以为他还在闹,抬眼去看他,正想开口,胤祥却是认认真真地在看着我,我不自觉地把话咽了回去。

    过了会儿,忽听他低声说,“好久没见你那么笑了,上次见到好像还是在内务府那次……”我一怔,不自禁垂了眼睑,内务府吗……那好像是好遥远的事儿了,那时哪有现在这么多的心事儿,唯一想着的就是看看书中的人物,然后想法子抬脚回家而已……想到这儿不禁苦笑了出来,看来人还是不知道未来的好。别的不说,若是那时就看到了今日,恐怕那时候我就已经笑不出来了……一时间思绪起伏,却猛地感觉一道目光射在我身上,转眼看过去才发现胤祥不知什么时候靠了过来,近得彼此呼吸可闻,胤祥的浓眉皱了起来:“是不是因为……”我轻摇了摇头,打断了他的话,想了想,认真地对胤祥说:“可能每个人都会在成长的过程中得到些什么,同时失去些什么,不关乎别人的事,也没什么公平不公平,这只是生活中的顺其自然罢了……”胤祥一下子愣住了,他可能从未听过这样的理论,两眼炯炯地看着我,脸上却带出一抹深思……

    “呼……”我轻轻做了个深呼吸,抬头笑看蹙眉沉思的胤祥,“如果说我用那些少了的笑容换来了你,那还是很划得来的,不是吗?”他脸上一怔,眼睛却一亮,过了会儿,嘴角就大大地扯了开来,他低了头慢靠过来……

    “哗啦”!门口的珠帘一响,我和胤祥同时转头望去,是端着盘子的七香正愣在门口,进退不得。我面上有些讪讪的,胤祥却是毫不在意,只是点头挥手示意她进来,七香忙端了托盘儿过来布置,接着外面响起脚步声儿,却是秦顺儿带着太监苏拉们端着食盒进了来。七香走过来给我挽袖儿、退镯子好洗手,我看她怪怪的,心里不禁琢磨,一时间也忘了拒绝,就随她去弄。闪眼间看见胤祥正看着她,可眼中却闪过一丝森然冷意,我不禁愣住了,难道这七香的来历比我所想象的还要诡异吗……胤祥转眼看见我正呆呆地看着他,脸上却灿烂起来,方才的阴暗仿佛从未出现似的,对我做了个鬼脸儿,吓我一跳,不禁笑瞪了他一眼。转回头来看见七香正盯着我,我淡然却坚定地看了回去,无论如何不能由得她这么随意地探究我,只见她脸色一僵,忙低了头去。

    胤祥不说,我也不想去问,可心里对七香却多了几分顾忌。这样一个人,胤祥非但没弄走她,反而留在我们身边伺候,这太不合常理。常言道:“物反常即为妖。”只是不知道这丫头到底是颗定时炸弹,还是一件儿防弹衣了……可不管怎样,我都只能选择相信胤祥,不过心里头还是有些个硌硬罢了。

    午饭倒是吃得很愉快,胤祥跟我说起了他游历的一些风土人情,我很感兴趣,那时候的人旅游观感肯定跟现在不同吧……胤祥见我极感兴趣,又许诺说定要带我去领略一番各地风光,我虽心知肚明这并不容易,可还是笑着答应了。一来不好驳他的面子;二来自己也真的很想去,更何况未来会不会有这种可能性发生也未可知。

    吃过饭,我们随口用了些茶点鲜果,为了对十三同志的慷慨许诺做以回报,我给他讲了一个刘宝瑞大师的相声儿《珍珠翡翠白玉汤》,胤祥笑得是前仰后合,泪水涟涟,一旁的从人们也是捂嘴转身,偷笑个不停。我心里倒是有了两分得意,原来自己还有说相声儿的潜力……

    就这么说说笑笑的,秦顺儿走过来说是时候不早了,晚晌还得去太子爷的毓庆宫行家礼呢。胤祥停住了笑,我也立刻没了说笑的心思,他要不提,我几乎都忘了,最起码我自认为都忘了,可现在,那股子胀气的感觉又涌了上来,胸口闷闷的,可脸上还是得做出一副淡淡的样子,不想让胤祥多心。胤祥却是怕我累着了,轻声问我要不要去小憩一下。我当然是就坡下驴,点头同意,七香陪着我回了内房,胤祥带着秦顺儿自去书房看公文。

    回了屋原本只是想靠在床上略休息一下,可没想到竟睡了过去,直到七香轻轻地把我叫醒,我坐起身低头揉了揉脖颈,发现自己竟然是一觉无梦,精神爽利,似乎有些个日子没睡得这么踏实了。心情大好了起来,不禁把晚上的事儿暂抛到了脑后,让七香带着丫头们给我梳妆打扮。知道今晚得去毓庆宫,必须得按品级正装,因此也就闭了眼,随七香她们打扮。一袭桃红色宫装上身,配乳白色百蝶穿花的比甲,雪白的、上绣百合如意的围带圈住了我的脖颈,簪了大朵牡丹的旗头,叼珠的金凤,碧绿的翡翠耳坠儿……我站在大穿衣镜前,愣愣地看着镜中那个一身荣华华贵的人,却再一次深刻地体验到了什么叫“人要衣装”……一旁服侍的丫头们也不停地奉承着,我却只是淡淡一笑,倒不是自己有多清高,就冲身上这身儿侧室专用的粉红色,也足够把我从飘飘然中打醒了……什么上下高低,无非是皇帝一句话罢了。

    “吱呀!”一声门开了来,我从镜中看去,胤祥神采飞扬地走了进来,一身儿贝子的朝服,头带东珠,腰围玉带,真是一副天皇贵胄、皇家子弟的风范,看来出身不同,受的培训就是不同,那股子所谓的气质硬是与我这平头百姓不同……胤祥却不知道我的自怨自艾,走了过来,上下打量,满眼的惊艳倒是让我所剩不多的虚荣心恢复了不少,正晕乎着,这家伙不管不顾地上来就拉了我的手往外走,满屋子的从人无不偷笑的,我挣脱不开,也只能故作视而不见地随他走了出去。

    胤祥的手热热的,握得不重却让我觉得很坚定,心里一暖就回握了回去,他回头微微一笑,我们就这样默默无言地走在安静的甬道中,心里却有一份沉着,知道自己并不是只有一个人……

    毓庆宫离胤祥居住的宫殿并不远,行进间已是近在眼前。宫门口散散落落的都是皇子贝勒们的贴身长随,我看见了八爷的贴身太监王义,也看见了十四爷的小侍从秦福儿,突然觉得身后跟着的秦顺儿兴奋了起来,我随着他目光看去,一个小太监正伸头抻脖儿地看向这里,正是秦顺儿的兄弟秦全儿,四爷的贴身伴当。我脚步一滞,心底微微叹息了一声,隐隐觉得今晚似乎就将是一个结束了……

    “十三贝子、福晋到!”门口守候着的太监见我们进来,忙大声向里通传,我跟在胤祥身后走着。这还是我第一次进毓庆宫,飞檐黄瓦,规格方正,规模略比养心殿小些,却自成一体,在晚晌***的辉映下,少了几分白日的威严,却隐隐多了两分模糊的暧昧。我暗自摇了摇头,康熙并未住过什么太子宫,可到了雍正时代,却已经不立太子了,这胤礽命虽不济,却也是唯一一个有名有份做过太子的人。转念间却突然发现,太祖皇帝皇太极宠爱宸妃海兰珠,意欲封了刚刚出世的八阿哥做了太子,结果那孩子命薄,周岁即夭;顺治帝福临深爱着贵妃董鄂氏,也想封她生的四阿哥做太子,那孩子却也死于非命,结果亦是惘然……

    抬头看看前面***通明的正殿,里面的太子也是由康熙心爱的女人赫舍里氏所出,结果……他被圈禁到死……我的心脏猛地纠结了起来,这皇宫真是个很可怕的地方,越深爱,越伤害……

    “小薇,你冷吗?”走在我身旁的胤祥发现我在发抖,略侧了头问我。看他好像要停下步伐,我忙笑着摇了摇了头,低声说:“我没事儿,只是有点紧张罢了。”

    “呵呵!”胤祥轻笑了出来,“那你还走那么快?”我不禁暗自苦笑了一下,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,抬眼瞥了一眼十三:“早晚都是一刀,早挨早了。”

    “哈哈!”胤祥竟大笑了出来,吓了我一跳,四周的从人们也是转头偷觑,我忙拉了拉他的袖子,示意他克制些。胤祥“哧哧”笑着……眼瞅着到了正殿门口,小太监们已撩起了帘子,胤祥突然伸手紧紧地握了一下我的手,我这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儿都是汗,轻轻回握了一下,彼此松开了手,胤祥端容,大步地走了进去,我低头跟进,只是迈进门槛儿的一刹那,脑海中又浮现出方才那个念头“越深爱,越伤害……”

    仿佛连叹息的时间都没有,眼前一亮,已是进了屋来,太子身边的首领太监何柱儿引着我们前行。我低着头随着胤祥向前走,虽不知道到底屋里有多少人,可余光扫到两旁的靴子可还真是不少,心情难免又压抑了两分。就这十几二十步的路,两旁传来一阵“嗡嗡”的声音,从我的容貌身段到家庭出身已是讨论了个遍,这些个爷原来也和市井间的三姑六婆没什么区别,我心里暗暗诋毁着,可面子上也只能装作没听见。

    太子爷就坐于正位上,也是明黄色祓子、靠枕,我突然觉得那黄色亮得有些刺眼,没有半分柔和之意,可周围这些个皇子贵戚们,却偏偏为了能穿上这个颜色,争个你死我活。想想他们的凄惨下场,虽然有些个变态,可我的心情竟恢复了些,从容地随胤祥在指定的垫子上跪下,“臣胤祥参见太子殿下,千岁千千岁。”胤祥朗声说道。我下意识地屏了一下呼吸,清声说道:“臣妾给太子爷请安,太子爷吉祥。”说完磕下头去。“好,十三弟你们不必多礼,都起来吧。”太子温和的声音从头上传来,一旁早有小太监上来扶我起身。我淡笑着站在了胤祥身侧。

    “这就是十三弟新娶的侧福晋?果然好样貌。”一个我从未听过的声音响了起来,顺势抬眼扫了过去,一个满脸贵气又有两分粗犷的男子映入我的眼帘,他正上下打量着我,见我看他,突然眯了眯眼,我吓一跳,忙把目光收了回来。看他的年纪,又听他方才的说法,难道他是……我正猜测着,一旁的胤祥已跨前两步,打了个千儿,“竟不知道大哥回来了,前儿还听军部的萨其格说,您这个月底才到京呢。”

    “哈哈!”大贝勒胤缇大笑了两声,“本来是要月底回的,因有些前线军情要跟皇阿玛汇报,这才快马加鞭地赶了回来,可没成想儿,倒是赶上了老十三你这桩喜事儿,能喝杯弟媳妇儿敬的茶。”周围的人也随着笑,可太子的脸上却隐隐闪过一丝不悦。我心知肚明,大贝勒因年长,早早就随康熙上了战场,尤其是在对噶尔丹一役,他功不可没,早早就封了贝勒了。这两年也是驻守在青海一带,以扫平准噶尔余孽,太子爷却从没出征过,对这个有着军功在身的年长哥子,自是有着两分顾忌。屋里人人心思各异,胤祥与大贝勒寒暄着,太子爷也是微笑倾听,三爷、八爷、九爷,甚或十四阿哥这些个皇子都在,却唯独不见四爷,我暗自吐出了口气来,心里不知是松了口气还是怎样,感觉上有些怪怪的……

    “主子,时辰差不多了。”何柱儿的声音突然传来,屋里略安静了些,太子爷朗声一笑:“说的是,那就……”一旁早有丫头端着茶壶茶杯站在我身边,我低头做了个深呼吸,团拜活动正式开始了……

    抬了头走上前去,伸手倒了杯茶,撩衣跪在了太子爷身前,举手过顶,清声说:“太子爷请用茶。”太子爷伸手接了过去,略抿了一口,说了声:“好。”声音儿未落,何柱儿已走了上来,“太子爷赏十三福晋玉如意一对儿。”我又磕了个头下去,一旁的丫头上来扶我起身。

    走到大贝勒身边还是老规矩,只是不用跪了,我躬身恭敬地递了茶过去:“大哥请用茶。”

    “嗯,谢谢弟媳妇儿了。”声音有些粗哑……他也是个圈禁到死的,我心里情不自禁地想到了他的结局……我连头也不抬,又福了福身儿,就退下了。一旁自有从人上前接了大贝勒的赏礼。

    三贝勒,五贝子,七贝勒都是如此。

    转眼轮到了八爷那儿,我脚步略顿了顿,按规矩躬身递了茶上去:“八哥请用茶。”

    “多谢了。”八爷温文尔雅的声音传来,我不自禁抬头看了他一眼,清秀的脸上还是一派温和笑意,潇洒自若,“阿其纳”这个词儿却突然闪现在我的脑海里,看看他现在的样子,再想想他的结局,我心一软,素日里憎厌他的心顿时淡了些……突然觉得周围声音小了些,我这才反应过来,竟盯着八爷发了愣,八阿哥的眸中却带了几分探究地正看着我,我敛了敛眉,若无其事地行了礼,就转身到九阿哥的座位去了,依然感觉到八爷灼然的目光正射在我背上。方才只是一时失神,我也不太想放在心上,随八爷怎么想好了。

    九阿哥还是阴阴沉沉的,许是方才见我凝视八阿哥,他心中有些个不解,也是下死眼地盯了我两眼,我就装作不知道,行了礼退下了。

    再倒茶,再弯腰,再恭声说:“十哥请用茶。”说完这话却感觉有些怪,总觉得十阿哥仿佛在占我便宜似的,也许是因为我从未拿他当个大人看吧,这家伙做事总有些不太靠谱儿,所以……我正想着,十阿哥却不忙接茶,就那么让我弯腰伸手地站了会儿,我之前虽想到了这家伙不会让我太好过,可真到了眼前,我还是很想把这杯茶从他的秃脑门上倒下去。我忍……猛地余光扫到胤祥脸色难看地正要站起身来,心中暗叫不好,可还没容我想出办法,一旁的八爷已开了口:“十弟,想什么呢,怎么愣神了。”声音虽温和,却隐含了两分压迫,十阿哥哈哈一笑,伸手接了茶:“八哥,我正想着几天不见,这十三媳妇儿倒像是变了个人,俊多了,也贵气多了啊。哼哼……”十爷哑笑着说,虽是一番夸奖,却隐含了几分轻佻,胤祥的脸色越发青白起来,我微笑着看他了一眼,转眼向正盯着我看的十爷淡淡说:“十爷取笑了,只是换了身行头罢了。”说完弯身行礼,转向下家儿,才不去理他怎么想。

    一边倒茶一边琢磨着,如果不是确信康熙之前不认识我,我甚至要怀疑他是不是故意生了这么多儿子来折磨我,以前从不知道倒茶这活计也是能累死人的……到了十二阿哥那儿,我真是腰酸背疼腿抽筋,心里不禁苦笑,不知道这儿有没有那种“一片儿顶五片儿的”……正福身要从十二阿哥跟前退下,突然觉得身后一阵凉风吹过,下意识地回头看过去,掀开的门帘儿外,四爷迈步走了进来,我一下子僵住了……有多久没见过他了,他怎么会变得这么苍白,好像瘦多了,上次见他是什么时候,好像还是在香山碧云寺,那已是三个月之前了,我……我用尽了理智让自己低头,闭上了眼睛,一时间脑中各种影像像陀螺似地疯转了起来,而四爷就像是那根拼命抽打着我的鞭子,让我无法停住思绪……

    “老四,你怎么才过来,皇阿玛有什么吩咐吗?”太子爷的声音响了起来,四爷的脚步从我身后走过:“臣弟见过太子爷,大哥,三哥。”四爷的声音响起,却隐有嘶哑之声,四周的八爷、九爷这些个弟弟们也忙起身给他请安,屋里一时有些混乱。“给四哥请安了。”胤祥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,屋里一下子静了许多。“快起来吧。”四爷的声音顿了顿,淡声说,“这是太妃赏给你们的,快接了吧。”

    “是,谢太妃赏赐。”胤祥谢了礼,“小薇。”我打了一个激灵,忙转身看去,胤祥正笑着向我招手,“快来,给四哥见礼。”我一怔,就慢慢地走了过去。眼看着四爷缓身坐在了三阿哥旁边,脸上淡淡的,嘴唇儿也没有几分血色,苍白的手指却是握紧了腰间的玉佩揉捏着……我转眼看着开心笑着的胤祥,心里一刹那间甚至闪过了他是否有些残忍的念头,可走近了再看他第二眼,我的心却一抖,他的眼神就像个赌徒,心中疯狂地祈求着自己想要的结果,脸上却还要带出一副不在乎的样子。

    我的心神顿时清明了不少,强咽了口干沫,回身伸手到托盘上去倒茶,克制着不要让自己的手再发抖,余光里却发现八爷九爷他们个个正若有所思地盯着我看,十四却是带了两分嘲讽地看着我,仿佛看穿了我的心乱如麻。他的眼光却让我猛地反应过来,如果让这些个心怀鬼胎的人看出了什么,胤祥也好,四爷也好,定没个好下场的……我的心却突然不乱了,手也不抖了,镇定地倒好了茶,转身,朗声说:“四哥,请用茶。”

    那声“四哥”一出口,围绕在我身边已久的纠缠,仿佛被一把快刀生生地切断了……

 

 

 

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自从玩了天下贰,我就再也不二了~
OH YEAH!!!

点击开新窗口欣赏
IP:您无权察看 2011-2-18 15:50:43
 推荐给好友            操作  27  楼   顶端
爱笑的眼睛
性别:女
等级:少校
经验:955
发贴:16
精华:0
注册:2010-9-29
状态:离线
在线:16小时
 (0)     (0)
爱笑的眼睛的个人资料   发送短消息息给爱笑的眼睛   发送电邮给爱笑的眼睛   复制这个帖子   引用回复这个帖子   回复这个帖子      

回复:【天下贰读书吧】梦回大清
得分记录:  [我要评分]

   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建府

 


    “喂,喂……小心着点儿。对,往那儿放……”

    “这颜色不对,狗儿,快去,把墙根儿那儿的木桶拿来……”偌大的院子里人声鼎沸,工人们不停地忙碌着,运送砖瓦、泥浆,手艺师傅则在做着刷漆、调色、绘画的工作……

    “小姐,天儿热,这是冰镇的酸梅汤,先用用,去去暑气。”我转头看见小桃正小心翼翼地端着青花瓷碗,我笑着接了过来:“谢啦。”入手沁凉,一股梅子清香扑鼻而来,“咕嘟,咕嘟……”我大口地喝了两口,“咝——”,忍不住咧了咧嘴,胸口被瞬间的凉意冰得有些痛,可等冰水到了胃里,那份舒爽真是不可言表。

    “哧……”小桃见我龇牙咧嘴、苦乐参半的样子,不禁笑了出来,“好主子,您慢点儿喝,又没人跟您抢的。”我笑瞪了她一眼,“就得这么喝才爽。”咂巴咂巴嘴儿,“可惜喝这个不打嗝儿,要是可乐就好了。”

    “这打嗝儿有什么可乐的?”小桃莫名其妙地问。“啊……”我一怔,想了想才明白过来,“哈哈……”我大笑了出来……“哎哟”,一不小心酸梅汤让我晃洒在了衣服上,小桃忙走上来帮我收拾,一边儿拿手绢儿擦拭,一边儿埋怨我:“奴才说了什么呀?让您乐成这样。哎呀,这苏绸子薄,最沾不得这些个颜色……”

    “呵呵……”我笑眯眯地随着她收拾,再想想她的问题,忍不住又“扑哧”笑了出来,小桃无奈地站起身来:“看来是擦不掉了,去屋里换一身儿吧,啊……”她伸手把汤碗儿接过去转手递给了一旁的小太监。我摆了摆手,“不用,一会儿我还得下工地去看看呢。反正也是要脏,何苦再浪费一身儿新的?”

    “还去?”小桃张大了眼睛,“我的好小姐!好福晋!您看看,哪儿有像您这样身份的夫人,总往那脏地方儿跑的,我……”我看了她一眼,这丫头把剩下的话咽了回去,却还有些不甘心地看着我。“这是我的房子,以后要住的地方,只有自己亲身参与进去,才能体会出家的感觉,明白吗?”我冲小桃眨眨眼,小丫头还是一脸的不赞同。唉……我摇了摇头,沟通障碍呀。

    “这酸梅汤还有没有呀?”我问小桃。

    “您还想喝,我这就去给您弄。”

    “不是,我是说,要是还有的话,你们也喝些,今儿太热了,小心中暑,柱儿。”我站起身捏了捏腰,小太监秦柱儿忙跑了过来:“主子?”

    “你去跟刘工头儿说一声儿,一会儿多弄些绿豆汤什么的,给工人们解解暑气。要是太热了,就歇歇,房子放在那儿又跑不了,嗯。”

    “喳,奴才知道了,这就去告诉。”小太监打了个千儿,转身往假山下跑。

    “您心太慈了。”小桃递过手绢儿给我擦汗,又拿着扇子在我身后给我打扇,我用手绢儿随意地在脸上按着:“怎么,这样不好吗?”身后却没了声音,我抬眼看去,小桃不知在琢磨些什么,见我看她,就摇了摇头,“那倒也不是,只不过……”她脸皱成了一团儿,“奴婢不知该怎么说,就是……”我微微一笑:“我明白的,你放心好了。”小桃一怔,轻轻地叹了口气,不再说什么了。我微闭了眼睛,这个凉亭位置建得很好,既遮阳又风凉,我一向认为古人有许多先进的技术及人文思想,只不过在现代的机械社会里都已经消失了,这几天在工地,就更加坚定了我的想法。现在是农历的七月,北京最热的月份,太阳亮得发白,往远处看去,就像有一层水纹在波动,人不必说,就连那些绿色的植物也失了生机,蔫耷耷地萎靡在路边、野地,只是偶尔随着微风无奈地摆动两下,稍显一丝生机……

    这座府第是半个月前康熙皇帝赐给胤祥的,他既已成婚,自然就不能再住在皇宫里,因此皇帝赐了这个园子给他。据说这是前明大臣的一座别院,不大,也没有那么庄严肃穆,可却别有一番江南情趣,我一见就很喜欢。胤祥对这些向来不放在心上,可见我欢喜,他也兴头儿起来,找来了工人整修。皇上从内库拨了些银子给我们,太子爷这些个兄弟也各有表示。胤祥手里虽没什么钱财,也幸好这园子不大,修缮起来还是富富有余。一来我们没什么钱;二来我一向不喜人多口杂。因此身边伺候的奴才也不是太多,除了一直跟着胤祥的十来个人外,那些个爷也都各自送了从人来。我心知肚明这都是些个间谍,可脸上还是得笑着千恩万谢地收了下来。胤祥自然明白,他是来者不拒,我也只能无奈地看这花名册上的人越来越多。

   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,略张眼看看一旁给我打扇的小桃,她是唯一例外的一个,想想那天我见到她,真是吓了一跳,这丫头连哭带笑地冲了过来,我也是欣喜莫名,从未想过还可以再见到她,从小桃一连串儿的前言不搭后语中,我才知道,她是四爷送来的。小桃已经嫁人了,是她一个远房表哥,就在七爷府里当差,是四爷差人找了她来,问她愿不愿意再回我身边去伺候,小桃自然是一万个愿意。我与她所处的时日虽然不长,但却是真心待她,何况在我之前那个真正的茗薇待她亦是很好,再加上她的丈夫在七爷府也不是什么出头露脸儿的人,挣不了俩钱儿,她若来了我这里,对家里也是个贴补。

    晚上胤祥回来,我跟他提了这件事儿,他一怔,却没说什么,我帮着他脱朝服、朝冠,心里有些乱。这事儿我打一开始就没想瞒他,也瞒不住,想好还是想坏,也只能由得他了。正帮他松钮袢儿:“还是四哥心细。”胤祥突然说。“啊?”我一顿,抬头看他,他笑眯眯地说:“你身边儿是得有个贴心的才好。”我点点头。转过头去,胤祥嚷嚷饿了,我忙得叫人把备好的晚膳送上来,胤祥大口地吃着,时不时又跟我说些白日里发生的事情,我在一旁安静地听着,偶尔发表一下自己的看法,就这样谈谈笑笑,直到就寝,却决口不再提这件事儿。

    那晚的胤祥有些激狂,他甚至弄痛了我,我皱紧了眉头,听着胤祥粗重的喘息,他头上的汗水不时地落在我的脸上、胸上,力气大得恨不能将我揉入他的身体。我忍不住地想,就算有一天我能彻底地忘了四爷,那他呢,什么时候才能把这心魔除掉……我用手臂轻轻拢住胤祥,缓缓地在他背脊上轻抚着,感觉他僵硬的背脊慢慢地松弛下来,过了会儿,胤祥翻转了身体,把我搂在了怀里,紧紧地,密密地。

    “小薇。”他哑声道。“嗯?”胤祥身上的体味儿,浓浓地包围着我,却别有一种能让我心安的感觉,我突然觉得有些困了,小小地打了个哈欠。胤祥见我困了,顿了顿,悄声说:“没事儿,你睡吧。”说完帮我整了整枕头,又拉好了被子盖住我俩。我觉得头昏沉沉的,听着胤祥清晰沉稳的心跳,轻声说:“我是你老婆,四爷是你兄长,我是他弟媳妇儿,对吧。”胤祥一僵,过了一会儿,才低声说:“没错。”我揉了揉干涩的眼睛,强努着睁眼看他,胤祥的眼睛幽幽地闪着光芒,正瞬也不瞬地看着我:“那你想改变吗?我们彼此的位置。我不想变,那你……”

    “当然不!!”未等我说完,胤祥大声地回答,手却不自觉地捏住了我的手臂,我苦笑着咧了咧嘴,明天我这身上大概是没法看了……“那不就行了。人都是这样儿,只要自己不想改变,那别人再如何也没用……睡吧。”我动了动,在他怀里找了个舒适的位置。唉……真的很热,可今儿晚上就是热死,我也得睡在这个心上伤痕累累的家伙怀里,尤其是那道我划下的伤口……

    “知道了,快睡吧。”胤祥的声音里已恢复了平日的清爽,我微微一笑,困意袭来,猛地想起来,“喂……”我用指甲捏了捏胤祥胸前的肉。“咝”,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儿,用手捂住我的手,“又怎么了,下手这么狠……”

    “下次你对我再搞这么野蛮的,就去睡地板。”说完我就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,隐约地听到了胤祥的笑声儿:“遵命……”

    “小姐……小姐。”

    “啊?”我猛地张开眼,发现是小桃在轻推着我,我轻轻揉了揉脸,“怎么了?”

    “您是不是太累了,看着方才好像是睡着了的样子。”小桃弯下腰看着我。“没事儿,闭着眼睛胡思乱想罢了。”我站起身来,“走吧,下去看看。”小桃一脸的不乐意,我笑着说:“好了啦,你嫁了人之后比以前更啰嗦了,你十三爷都不管我,你倒……”话未说完,就看小桃撇了撇嘴儿:“那是,十三爷还会拦着您?只怕您说一声儿‘我要摘月亮’,爷就麻利儿地去给您找梯子去了。”小桃声情并茂地表演着……“扑哧”我喷笑了出来,一旁跟着的丫头、太监也偷笑个不停。

    “你厉害,晚上你原样儿演给爷们儿看去。”小桃吐了吐舌头:“又不是不要命了。”我一手摇着扇子,一边儿笑说:“合着你这是老太太吃柿子,专拣我这个软的捏呀。”小桃呵呵一笑,做个鬼脸儿。我们开开心心地往下走,说真的,有小桃这样的丫头在身边,我真是放心了不少,自打她来了,七香就被调去了书房,我心里真是舒了口气,要不然一天到晚看着她阴阳怪气地注视,还真是别扭得很。可胤祥不提,我又不能平白地换掉她,现在小桃来了,正好借个便儿,把她弄走。胤祥知道后曾笑问我是不是想把麻烦推到他那儿,我摇摇头,对他说,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。他一愣,大笑着去了,然后就再没提这事儿,七香也一直就在书房做些茶水上的活计。

    小桃曾担心地问我,干吗把这么个漂亮大姑娘弄到十三爷旁边儿,难道就不怕……我没说话,心里却很明白,别的女人保不齐出点儿漏子,可七香……我只有一种想冷笑的感觉,并非对她的来历过往不好奇,只是下意识地有一种直觉,这事儿弄不清楚对我更好……因此只能把她调离我眼前,胤祥似乎是因为什么不能明说的原因,而无法主动开口把这丫头从我身边弄走。

    工地的边缘都围着布围子,满清虽不像汉人那样注重男女礼仪,可一来这毕竟是皇室居所;二来入关已久,康熙又是一个很提倡汉化的皇帝,所以该讲的礼数儿一样也不能少。我跟工头吩咐什么,基本都是让秦柱儿去传话,勉强也算可以,虽说这小子伶俐得很,可毕竟不如面对面说得明白。但我也从不曾坏了规矩,说不明白就多说两遍,也不能让人抓了什么把柄去,像我这样来监工的贵妇,在熙朝已经是独一份了,外面早就有了传言,胤祥却不在乎,随我高兴。我能看得懂图纸就已经让他很吃惊了,其实也没什么,我在现代的家,就是我一手设计和监工的。那时候儿买套房子不容易,我本身对装修就感兴趣,既要装得漂亮又要省钱,我上下前后足足瘦了十几斤,不停地跟装修队儿的工头斗智斗勇,直到工程结束,虽说里外里还是被他坑了几千块钱,可装修得真的不错,亲戚朋友多说好,质量也行,没有什么需要返修的。那房子不过百来平米,现在有一个数千平米的房子让我抡圆了来,自然不肯放过,定要按照自己的想法来修缮。

    府第就在西城外,离着皇宫大内是远了些,可是安静。四周又都是苍翠树木,空气清新。我把所有寝室都安了地龙,又把寝房布置在了湖边的二层楼上,那是一个自成体系的园中园,地下水很丰富,而且是活水,只是我也不太清楚,到底是接着玉泉山还是永定河罢了。

    我花了不多的钱,买了许多桃树、梨树、梅树、还有竹子什么的,按照一定的位置比例在府中各个地方种下。最重要的,我修改了浴池和厕所,这是在古代最让我不能忍受的两个地方,我费了半天的功夫,才让工匠们明白了什么是上下水,秦柱儿的腿都快跑断了,我画图又不擅长,本来就不是理科出身的。最后东西做出来,有些个四不像,但也能用,我也就满意了。在这儿我从不想弄出些什么新发明来,首先是因为没那个本事,除了史书我看得多点儿之外,别的也没什么新鲜的;再者,我最不想改变的就是历史,并非我有多么尊重热爱历史,而是因为只要历史发生了偏差,我就无法看到未来,那让我害怕,会失去在这里生存的勇气……

    不过不管怎样我毕竟是从现代来的,如果不做事儿可能觉不出来,可只要一涉及某些具体事项,这种特质就会自然不自然地显现出来,譬如说——财务。我本身就是学财务的出身,又一直在干这份工作,刚毕业时换过好几份工作,不同性质的企业都做过,其中就包括了一个建筑公司。那时我是个打杂的,什么都干,整天在财务和基建部门跑来跑去,不停地编制各种预算表格儿。开工之前我就让秦柱儿把市场上的行情摸了个清楚,当那工头满脸假笑地来给十三报数儿,我也坐在一旁听他说,胤祥拿着单子看了一遍,显然觉得差不多,转手就递给了我。我上下扫了一遍,粗粗算了算……这家伙可真黑呀!摆明了是把我们当冤大头了。

    我也没多说什么,只是冲秦柱儿点点头,他会意地走了过去,从靴掖里掏了张纸出来递给那老板。那胖子莫名其妙地接了过去一看,脸色就变了,越来越难看,汗都出来了,不时地拿衣袖擦着。我端着茶,拿盖碗儿撇着茶叶沫子,胤祥看了看我,我笑着对他偷偷做了个鬼脸。那工头儿是御用的工匠,自然明白其中的利害关系,何况我也不为己甚,给了他百分之二十的利,再加上开工以后增加的某些开支,他能挣个三成,也算可以了。当然比他之前算计的是要少太多,可他也不敢不干,除非……我再一次体会到了权势的用处。自打那以后,我又喜欢亲身查验,这家伙也不敢再玩什么花活,工程进行得顺顺当当的,胤祥对我的算账能力表示了吃惊,我却只是轻描淡写地告诉他,以前在家里学的,因为对这个感兴趣。反正他也不能跑去了问英禄大人,您是否教过你女儿算账。呵呵,我看他瞪圆了眼睛的样子,不禁在心里偷笑。

    可不管怎么说,家里的管家账房方面的事儿,他倒是毫不犹豫地交给了我,见我愣愣的,胤祥就笑说:“反正你也感兴趣嘛。”拿我的话堵了我的嘴,我也只能苦笑着接过了这艰巨的任务。翻看着账本时,我的心情越发沉重起来,胤祥真的没什么钱。除了皇帝的赏赐、他的月例,就只有那么几个庄子了,并没有什么外财……

    “主子,刘工头儿让我问您,那些个您让留着的碎石头到底要怎么用呀?”

    “嗯?”我一愣,回过神儿来,挠了挠鼻子,心想着自己这个随时神游太虚的毛病可真不好。“嗯哼。”我清了清嗓子,“那些石头子儿最后用来铺路就行了,这样渗水性比较好,有利于环保。”

    “啊,喳。”秦柱儿眨巴眨巴眼,挠挠后脑勺就退下了。我好笑地看着他跑走的背影儿,最近经常和他鸡同鸭讲,这小子的脑子都快被我搞懵了。

    “福晋。”小桃在一旁轻声说,我一愣,小桃只有在有外人的时候才这么叫我,转回身儿来,才看见是侍卫泰英领着一个陌生的太监向我这边儿走来。到了我跟前,泰英躬身道:“主子,八爷府的吴公公给您送帖子来了。”我心里一顿,八爷……那太监上前一步,打了千儿下去,“奴才吴兴给福晋请安,福晋吉祥。”

    “公公快请起。”我微笑着抬了抬手。“谢福晋。”吴兴站起身来,从怀中掏出张请帖,毕恭毕敬地递了过来。小桃上前一步接了过来,回来递给了我,是张大红帖子,我打开来一看,不禁愣住了,八福晋请我过府一叙……我不禁眯了双眼,八福晋观音图,以前从未有过交往,只是年节的时候偶尔闪过一眼罢了,那这唱的是哪一出呀……

    “主子,这个怎么样?”小桃拿了只翠绿的簪子在我鬓边比划着。“啊——”我怔了怔,抬眼随意地看了看,“行呀,怎么都行。”小桃见我一副不在意的样子,不禁扁了扁嘴:“小姐,您现在可是皇子福晋了,该有的款儿还是得拿出来,不能像当姑娘的时候了。”勉强笑了笑,我的心根本不在这上面,自打下午接了那帖子,脑子就没停地在转,思前想后的,本来打发了人去找胤祥告知一声儿,谁知道小太监回来说十三今儿和四爷出城去了,晚上才回来呢。也想过是否找个理由推托掉,可转念一想,这是我在这些所谓的妯娌中第一次亮相,如果不去,不知又会有什么碎语闲言满天飞了。而一个时辰之后,来自四贝勒府的消息,才让我彻底下决心去参加——四福晋邀我一同赴宴。

    那拉氏是四爷的正福晋,比我大八岁,原来在德妃那儿也是常见的,她每个月固定的要去给德妃娘娘请安。德妃虽与四爷不是很亲近,但对这个儿媳妇儿却很是喜欢。十四阿哥的福晋与我同龄,容貌秀丽,个性却甚为沉闷,与十四阿哥性子大相径庭。

    四福晋出身名门,为人也是温婉贤良,生了三个儿子,却没的活下来一个。看着样子,性情仍是平平淡淡的,想必心中的苦处也是无处诉说,脱下那身儿大红旗装,她还不过是个无依无靠的女人。

    四福晋对我一向客气,清清淡淡地并不与我多谈,我原以为她的为人向来如此,所以也就客客气气的,并没放在心上。可有一次给德妃贺寿,在园子里摆了台戏,我原本在与冬莲说笑,无意间转头看到四福晋正看着我,眼里充满了莫名的情绪。我忙着当作没看到似的转回头,与冬梅她们继续谈笑。心里却“扑腾扑腾”地乱跳,嫉妒、无奈、忍受……种种无法言表的情绪一瞬间都出现在她眼里,到那时我才明白过来,原来她什么都知道……

    四爷在女人身上花的工夫儿很少,侍妾也就那么两三个,李氏、年氏,还有未来乾隆皇帝的母亲,钮钴禄氏。年氏长得最出挑儿,虽是汉人,性子却泼辣,跟她哥子年羹尧的武人气息倒有两分相像。李氏是个闻弦歌知雅意的机灵女子,对大福晋恭恭敬敬,唯命是从,因此那拉氏也是很喜欢她的,每次觐见德妃,基本上都是带了她来。她嘴巴又甜,每次都弄得屋里气氛热热闹闹的,因此在德妃跟前也有了两分地步儿。钮钴禄氏是个温和安静的女人,虽有些个古板,却规行矩步。因为她会是未来乾隆皇帝的妈,受潜意识影响,我向来对她十分的客气,彼此见的次数儿虽不多,但相互感觉却也还不错,也许是因为四爷对她也没什么宠爱,她也有几分失意吧。倒是年氏还受宠一些,一次与十三闲谈说起:“可能是因为她长得确实漂亮吧。”胤祥那时候儿笑着这么跟我说,我听了也是一笑,心里却在想如果没有她哥子年羹尧,那她还会像现在这么受宠吗?

    女人对自己男人的想法都是很敏感的吧,尤其在这个以夫为天的社会,丈夫、儿子就是她们的一切。古代的女人比现代的女人更善妒,可偏偏要忍受更多现代女人所不必也根本不会忍受的事情,例如,几个女人共事一夫。这个问题我不是没想过,却从没问过胤祥他会如何或告诉他我会怎样做,也许是因为胤祥对我用情极深,若无意外,三年五载应该是不会变心的,以后的事情怎样发展,谁都不知道,现在就去操心的话,未免有些杞人忧天了。更何况,我来自离婚比结婚还容易的现代,对这种事情相对看得开一些,因此通常就把这个古代女人的头号问题抛之脑后了。直到那次看戏,看到了四福晋的眼光,以及年氏意有所指的言谈,才发现了自己的疏忽。一直防着那些跃马横刀的男人,竟忘了他们身后这些用绫罗包裹着的毒药。

    “唉……”我忍不住又叹了口气,刚缓了没几天,不知名的暗流就已涌到了身边,不想被淹死就只有……

    “好了,您看看,怎么样。”小桃轻轻推了推我,我做了个深呼吸,往镜子里看去,粉面朱唇,笑眼盈盈,看上去竟与以前有了些不同,真的多了两分少妇的风采。正愣愣地打量着自己,秦柱儿的声音在门外传来:“主子,四福晋的马车已经停在门外了。”我闭了闭眼,转头向小桃笑道:“走吧……”

 

 

 

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自从玩了天下贰,我就再也不二了~
OH YEAH!!!

点击开新窗口欣赏
IP:您无权察看 2011-2-18 15:51:05
 推荐给好友            操作  28  楼   顶端
爱笑的眼睛
性别:女
等级:少校
经验:955
发贴:16
精华:0
注册:2010-9-29
状态:离线
在线:16小时
 (0)     (0)
爱笑的眼睛的个人资料   发送短消息息给爱笑的眼睛   发送电邮给爱笑的眼睛   复制这个帖子   引用回复这个帖子   回复这个帖子      

回复:【天下贰读书吧】梦回大清
得分记录:  [我要评分]
今天先发到这,明天继续
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自从玩了天下贰,我就再也不二了~
OH YEAH!!!

点击开新窗口欣赏
IP:您无权察看 2011-2-18 15:51:32
 推荐给好友            操作  29  楼   顶端
爱笑的眼睛
性别:女
等级:少校
经验:955
发贴:16
精华:0
注册:2010-9-29
状态:离线
在线:16小时
 (0)     (0)
爱笑的眼睛的个人资料   发送短消息息给爱笑的眼睛   发送电邮给爱笑的眼睛   复制这个帖子   引用回复这个帖子   回复这个帖子      

回复:【天下贰读书吧】梦回大清
得分记录:  [我要评分]

   正文 第二十七章 夜宴

 

 

    一出大门就看见了三辆天青油布的马车,正静静地停在下马石边,我心里微微一怔,原以为只有那拉氏一个人去……见我眼光飘了过去,秦柱儿机灵地走了过来,在我耳边轻声说:“主子,几位侧福晋也来了,这回八福晋邀的人全乎。”

    “嗯。”我点了点头,“你留下来,见着十三爷就跟他回一声儿,知道吗?”小太监一哈腰:“奴才明白了。”说话间,那边儿天青色的车帘已微微掀起,里面隐有珠光闪动,我忙快走了两步,于情于礼,我万不能让四福晋出来迎我。到了车驾边儿,早有车马太监搬来脚凳扶我上车,一旁的丫头们也打起了帘子,我弯身低头钻了进去,顺带作了一个深呼吸,然后抬头笑言:“给四嫂请安了,四嫂吉祥。”她微笑着点了点头。那拉氏穿了一件儿淡紫色外绣荷花出水的旗装,簪着大朵绛紫牡丹的旗头,两旁珠围翠绕,衬着她白皙的圆月脸庞,看起来分外高贵。我心里头暗暗嘀咕,以前也没觉得她的容貌如何出色,今儿是怎么了,是因为赴老八媳妇儿的宴席,还是因为……

    “小薇。”

    “啊……是。”四福晋突然出声倒是吓了我一跳,倒不是别的,这还是她第一次这么称呼我,以前也就是一声儿客客气气的“茗薇姑娘”罢了。我忙微笑着看着四福晋,她上下打量了我几眼,就笑言:“你出挑儿得越发好了,怪不得人家都说,老十三是个有福的。”我也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,咧了咧嘴,正想说些客气话儿,四福晋突然伸手过来握住了我的手。我一愣,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又想起来不能这么干,就只轻轻地挣了那么一下,也没挣脱开来。四福晋的手温温的,我却觉得自己的手心开始发凉出汗。四福晋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,我强露微笑地回视她,尴尬之余我心里却一阵阵地发寒。就在我想随便说点儿什么来破解这种怪异气氛时,她轻轻地叹了口气,我脖子上的汗毛立了起来。

    “你知道,老十三自幼丧母,他娘亲家那边儿也没什么人,又有那些个眉高眼低的人挑三拣四的,所以自幼养成的野性子,倒是跟了你四哥之后才好些。”四福晋说话时好像在看着我,又像是穿透了我在看着过去的时光。她用十三作为开始的话题原在我意料之中,因此我倒是平稳了心态,安静地听她说。四福晋突然轻笑了笑,我一顿,有些不明所以,她用力握了握我的手,我不禁暗自加紧了戒备,看来主题要来了……

    “你知道吗,早在在德妃娘娘的长春宫见到你之前,我就知道你不少事儿了。”

    啊……我的嘴巴微微张开,万万没想到她跟我说这些,早知道是什么意思……看见我有些目瞪口呆的样子,她似乎觉得有些好笑。“我记得清清楚楚的,老十三从宗学里一回来,就跑去找你四哥,嚷嚷着要一个秀女,我记得他还被你四哥训了一顿,说他‘不成体统’什么的。” 我不禁微微一笑,那确是胤祥的风格……“后来,不时地听他说起你,写得一手好字,书又读得多,歌儿唱得还好,是吧?”四福晋笑看着我,我尴尬得要命,浑身不自在,手掌不自觉地开合着,只是嗫嚅着说:“他过奖了,过奖了。”四福晋一愣,竟“扑哧”一声儿笑了出来,我只能傻乎乎地坐在那儿陪她傻笑,心里不禁有些埋怨胤祥,这家伙到底都给我宣传了些什么。

    “唉……”,四福晋突然停住笑声轻叹了一口气,我心里一顿,也不自禁地收起了笑容看向她,她脸上隐有三分挣扎,两分嫉妒,而更多的是无奈和无力。那些表情只是一瞬间划过,如果不是我全神贯注地盯着她,我甚至怀疑是否能看到她这样的情绪。四福晋已经恢复了微笑的表情:“十三弟说得对,你是个可爱的姑娘。”我就当作什么也没看见,故作羞涩地敛眉一笑,垂下了眼睑,遮挡了我所有可能外露的真实情绪。“老十三跟你四哥倒是比老十四来得亲多了,说也奇怪,两个人性子又差那么多,一个像团儿火,另一个呢……”她顿了顿,看向我,眨了眨眼,“像石头。”

    “呵呵。”我忙配合地干笑了两声儿,却不说话,心里明白她不需要我回答,就安静地等她的正题。四福晋把眼转向窗外,马车里一时间静了下来,我是无所谓,大概也猜到她什么意思了,现在只不过要看她想怎么说了。不过按照这些个贵妇的习惯而言,无非也就是些委婉的暗示罢了,而再也没有比这个更容易装傻的回应方式了。

    “男人的事儿咱们女人不懂,都说兄弟如手足,妻子如衣服,这衣服不穿也罢了,女人对他们而言,也不过如此,是不是?”四福晋面带笑意却目光炯然地看住了我,我用手指揉了揉耳边的翡翠坠子,若有所思地说:“是呀,所以我早就决定做胤祥的裤子了。”

    “什么……”四福晋一愣,不明所以地看着我。我呵呵一笑:“衣服可以不穿,裤子总不能不穿吧。”

    “啊,哈哈……”四福晋大笑了出来,我忍不住瞪大了眼睛看她,心里想着眼前的这个女人,这是否是她第一次放声大笑呢……外面伺候的丫头太监们也偷偷地探头探脑向里面张望。

    我向外看去,垂柳拂岸,已经到朝阳门码头附近了,外地客商的货船停靠在岸边,工人们不停地在搬运着货物,大致都是些新鲜瓜果和一些度夏用品。其间灵巧的扁舟也在河道间穿梭着、叫卖着,一片的繁华,那就离朝阳门外的八贝勒府不远了。就这么过了一会儿,四福晋的笑声渐渐淡了下去,我扭回头来看她正在用手绢儿在眼睛周围轻轻点着,然后抬眼看向我,轻声说:“你和我们真的不一样。”我一时间有些恍惚,不知为什么,一听别人说什么“跟她们不一样”这类的话,我就打从心底里怕起来,仿佛被人看穿了什么似的……

    那拉氏的表情就好像是海啸一样,如果说原本她疑虑的海潮已迅速退去,那么再次涌来的就是汹涌的毁灭了吧。一种深刻的了解,再来是认命,最后甚至是一丝绝望,我觉得她的情绪也传染了我,虽然我们彼此笑望,可心底都很明白,彼此之间的那道伤痕无论如何是不能弥补的了。

    我心底深深地叹了口气,原本想装傻充愣地混过了事,没成想反而适得其反,闭上眼睛定了定神,我睁眼看向正木木地盯着我看的四福晋:“说真的,四嫂,我没想过那么多有的没的,只想认真和胤祥过日子,至于胤祥想怎样,我不知道,也管不了,顺其自然就是了。” 那拉氏眼光一怔,又仔细地看了我一会儿,就微微一笑:“过日子可不就这样儿,王公走卒也没什么大分别,这不过是咱们妯娌之间说点儿体己话儿罢了。瞧你,还认真起来。”说完她转头向外看看:“哟,这说话儿的工夫儿就快到你八哥的府上了。”她转回头笑说:“第一次来吧?”

    “是呀。”我顺着她的话茬儿点点头,“我这是头一回呢。”四福晋这会儿子心情仿佛好了许多,方才的阴霾已如风吹薄雾般散去,笑眯眯地给我指一些沿途的风景人物,我在一旁赔笑,六月的天气,骄阳似火,我的心底却寒如冰雪。怨不得德妃娘娘喜欢她,可真像呀……谈笑中却的确不留半分痕迹。当然,喜欢拿十三做挡箭牌这举动也是一模一样的,不知为什么,这一点令我尤其厌恶,可面子上依然谈笑自如地与那拉氏闲聊。

    过不了多会儿,一座巍峨的府第出现在右前方,我不自禁地伸头向外看了出去,八爷真有钱呀,房子修得天圆地方,红墙绿瓦的仿佛看不到头。猛地想起了大观园,那里面也是这么描述的,自己仿佛倒是有点儿像刘姥姥的劲儿似的,不禁好笑地摇了摇头。四福晋已经先下了马车,等我再探身出去的时候,才发现年氏、李氏、钮祜禄氏早已在马车前面伺候着了,不禁一怔,她们都是侧福晋,这是礼数儿。转念间想到,要是有一天十三同志再娶一位回来,难道我也要这样去伺候着……心里不禁有些个腻味。

    “小薇?”那拉氏回首见我皱眉愣在那儿,轻声唤了我一声儿。“是,就来。”我定了定神,扶着赶过来的小桃的手下了马车,动作勉强也还算优雅。克制了自己想伸手捏捏酸痛脖颈的**,我上前两步,向李氏她们略微福身:“几位姐姐好。”李氏一步上前扶起了我:“妹子别客气,都是一家人嘛。”我一怔,这话我怎么听着这么别扭,可也挑不出什么错来,勉强笑了笑正要说话,一旁的年氏娇笑了一声儿:“这礼可不敢当,我们哪儿能跟妹妹比呀,一个人儿就能称王称霸了。”我眼风儿一扫,那拉氏正往前走着,显然是想装着没听见,李氏眼里则是闪过一副看戏的光芒,倒是钮祜禄氏略微担忧地看了我一眼,但她身份放在那儿,却也不好多说些什么。我淡淡一笑:“姐姐取笑了,我倒是觉得一个人有些个孤单,要是有像四嫂那样的在身边顾着我,我偷笑还来不及呢,年姐姐,是不是?”眼瞅着年氏的脸色先红后白,可她半句话也说不出来,要再说下去她就真的得罪那拉氏了。她再受宠,也不过是个侧福晋,出身又是汉军旗,哪里及得上那拉氏一半儿。李氏看年氏哆嗦着嘴唇却说不出半句话来,忙的一笑:“好了,咱们就别在这儿说笑了,一会儿见了八福晋她们,有的是工夫。”钮祜禄氏也是走上前来挽住我的手向前走。

    我知道她们几个这会儿肯定是心思各异,但有一点儿可能是万万没想到,我嘴头居然如此厉害,又会这般的不留情面。可来之前就想过年氏未必会让我好过,这样做一来可以打压她的威风;二来敲山震虎,让四福晋和李氏她们知道我不喜欢闹事却不代表我好欺负。小桃说得对,我现在的身份不同了,有些事情就算我不想碰也会转到我头上的,记得以前有人说过,既然哭不能解决问题,那就只有笑着去面对了,偶尔的主动出击也还是很有必要的。

    我笑着拉着钮祜禄氏的手走到那拉氏身边儿:“四嫂,我们进去吧,要是误了时辰,那可真是起个大早儿,却赶个晚集了。”这群女人们也是一笑,就鱼贯着进入了府门,早有太监上前来请安并领路。李氏和年氏搀着那拉氏走,我和钮祜禄氏跟在后面,年氏已然恢复如常了,谈笑风生的,我心里无奈地摇了摇头,这种深宫大院里的女人果然不能小觑。眼光随意地在院中扫过,奇花异草,怪石嶙峋,竹影憧憧,曲径通幽……果然好手笔,风景硬是不同,虽与我装修的理念不符,可也另有一种天皇贵胄、洪开八荒的大气……

    “小薇。”钮祜禄氏低声叫了我一声儿,我偏过头看去,她正有些担忧地望着我,我微微一笑,与她不约而同地放慢了脚步:“珉姐,放心吧,没事儿的。”钮祜禄氏小字夙珉,我们私下一向如此称呼。钮祜禄氏微不可闻地摇了摇头:“爷对她还是很宠的,她向来……”话未说完却咽了回去,眼中显出一抹苦涩。我自然明白她在说什么,知她是一番好意,怕我得罪了她,四爷不高兴。我当然不把年氏放在心上,不要说以后她哥子年羹尧下场如何,更因为她也未曾为雍正皇帝产下任何子嗣,而这在古代意味着什么,我现在再明白不过了,否则也不会有意识地跟钮祜禄氏接近。更何况心里隐隐觉得,就算我真的开罪了年氏,四爷未必会如何向着她……可心里倒是真的有些迷糊起来,钮祜禄氏她是真的不知道我与四爷之间的那份隐约纠缠,还是就是认定我是个对她毫无妨碍之人呢……我皱了皱眉头,低头轻声笑说:“珉姐,做人是要积福的,就像姐姐这样的,必有后福。”她一愣,抬眼看了看我,眼中有着疑问,也有着期盼,但又微微一叹:“我也不想那么多了,平平安安的就好。”我倒愣了一下,心里不自禁地想,是不是就是因为她这种为人处事,才最后有了个好结果,转念间又想到了西点军校的那句名言——“性格决定命运”。

    “妹妹们快些。”前面李氏招呼着我们,我俩忙快走了几步跟上,眼前一座宽大的临湖阁楼正***辉煌、人声鼎沸,灯影儿映着湖水,分外的透亮。太监们见我们过来,忙得通传:“四福晋、十三福晋、几位侧福晋到。”我忍不住一笑,又忙得低了头,这些个太监就是有眼力见儿,见十三阿哥又没有正福晋,竟是把我这个十三侧福晋的侧字给省了。正好笑间,里面突然传出了几声儿娇笑,高高的分外刺耳,我下意识地用手挠了挠鼻子,这是谁呀,王熙凤吗,未见其人先闻其声?可接下来我就笑不出来了,帘子一掀,一股子香风先飘了出来,人影一闪,还没等我看清楚,刚才的声音又响起:“什么时候老十三的侧福晋变成正的了?”

    “扑哧”,一旁的年氏先笑了出来,假意捂住了嘴,又不怀好意地看了我一眼,那拉氏淡淡地横了她一眼,她脸色一僵,调转了头去。我脸上原本有两分尴尬,这会儿子倒是被她笑得冷静了下来。下意识地整了整心灵上的盔甲,我抬眼向来人处望去……硕大的东珠累累地镶嵌在旗头上,累丝金凤颤巍巍地摇动着,雪样的瓜子儿脸,敛鬓弯眉,杏眼高鼻,竟是极俏的一张脸,比小春还胜了两分贵气。我暗自大大地一怔,先前只知道这八福晋出身高贵,为人骄蛮,却不知道她竟然还生了这副好模样。心底忍不住苦笑,蛮女难缠,这长得漂亮的蛮女恐怕就不是难缠两字所能说明的了。不禁又想,看来八爷这惧内之名,估计也不是那么简单一两句话就能说明白的了……心思游弋中,八福晋已缓步走了上来,香味儿更盛了起来,隐隐的我有种快要窒息的感觉,忍不住轻蹙了蹙眉头。

    “四嫂,有些时候儿没见着了,也不常来坐坐。”八福晋娇声说道。“妹妹不知道,前儿身上不舒服,在家将养了这些个时日方才好些,今儿见了妹妹帖子,才出门来凑这个热闹。”那拉氏微笑着说道。我看八福晋眼尾也不扫我一下,乐得轻松,就别转了头站在钮祜禄氏身侧。眼瞅着那拉氏和八福晋正要携手进屋,我正想落后两步,不显山露水地好溜了进去。“这位是谁呀,看着眼生呀”,八福晋一句话生生地截断了我的想法。我低头抿了抿有些干的嘴唇儿,上前一步深福下身去:“茗薇给八福晋请安,福晋吉祥。”过了半晌儿还没动静,竟让我就这么半蹲在当地儿。不一会儿我的腿就麻了,汗也微微地渗了出来,心里的火却一拱一拱的。就在我忍不住想不顾一切站直身体的时候,那拉氏开了口:“小薇你快起来吧,咱们妯娌之间行这正经礼数儿干吗。”心里冷笑了一声,我慢慢地站直了身子,腿真的是麻麻的,我用手绢擦了擦额头上的汗。

    “哼,四嫂,规矩多些没错的,咱们妯娌之间倒还好说,就是省得那些个不知道自个儿是什么出身的人,攀了高枝儿就忘了本分。”八福晋笑着对那拉氏说完就把眼珠转向了我,“你说是不是呀,侧福晋?”我心里就像开了锅似的,脸上却淡淡的,扯了扯嘴角儿:“您说的是。”见我这副不咸不淡的样子,显然出乎了她的意料,八福晋眯了眯眼,轻步走了上来站到我跟前,上下打量了我一番,我也随她看。

    “是吗?”她冷哼了一声儿,“方才可是听见有人称呼你是正福晋,这是什么时候改的呀?”她回头环顾众人,“你们都听说了吗?”除了四福晋带来的人,周围众人都是有致一同地大摇其头,我这才发现原本阁楼里的人竟都已经出来看热闹了。都是些格格贵妇,竟有大半儿看了眼熟,宫里头常见的了,这会儿人人都睁大了眼睛看八福晋如何为难我,想是觉得这比看戏有趣儿得多了。我倒是有了些好笑的感觉,只是觉得这些贵妇、贵女们平日里的生活太过无聊,看看别人的笑话儿也就当是日常娱乐了。

    看着八福晋骄横的样子,我微微一笑:“我也是头一回听说,就在您府上。”这女人脸色一僵,一愣,顿时难看起来,可又说不出我什么,本来就是她家奴才报错了份位,与我何干呢。“那该死的奴才。”八福晋铁青了脸,高声喝道,“来呀,把这个不知规矩的奴才拉下去抽二十鞭子。”我一愣,还未及反应,早有几个太监拥上来把方才报名儿的小太监拉了下去。不一会儿,远处黑影儿里鞭子和着击肉声、惨叫声就响了起来,四周突然静了下来,我只觉得身上的汗毛都立了起来,心里寒瘆瘆的,心知肚明,她这是打骡子惊马,做给我看的。我的脸色难看了起来,不为别的,心里很是过意不去,只因为我与八福晋的一番口舌之争,竟连累那倒霉的太监挨了打,又不知他后果如何,心里有些后悔起来。见四周众人嗫嚅相顾无语,我的脸色也青了起来。以为我怕了她,八福晋满意地一笑:“好了,大伙儿都进去吧,别为了那不懂事儿的人败了兴头儿。”说完转身扶着小丫头的手进屋去了。旁人都随她进了屋去,那拉氏看了我一眼,也带着看起来很开心的年氏她们进去了,倒是钮祜禄事放慢了脚步来等我。我看她想开口安慰我,倒是笑着对她摇摇头,示意她先进去。虽然她是一番好心,可这时候还跟我粘在一起,只能称之为不智了。人声儿渐淡,我仰头望了望月色,星稀云淡,倒与我现在的处境相匹配了起来,哼……突然发现自己在心里冷笑,倒是一怔,自打跟了胤祥之后,已经好久没这样了。闭了闭眼,我今天才真正体会到胤祥以前过得到底是什么样的日子,怨不得他那样的敏感,又那样的“想得开”,如果没有四爷的照顾,恐怕他……我的心难以克制地绞痛起来。心里一阵阵的愤怒如地下的涌动的岩浆一样迫切地需要找个出口,我睁开眼向水阁看去,里面不时地传来八福晋那毫无克制的笑声。

    “哼……”我轻扯了扯嘴角,迈步向屋里走去……

 

 


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-
自从玩了天下贰,我就再也不二了~
OH YEAH!!!

点击开新窗口欣赏
IP:您无权察看 2011-2-19 9:37:48
 推荐给好友            操作  30  楼   顶端
68103/7页1234567
发新贴子 回复贴子
页面运行: 2863 毫秒

Powered by 联动北方科技 人工智能技术   2008-2016 网际游航    
京ICP证号090597    京ICP备案09017624号    京公网安备110112000093号
本网站由联动北方提供人工智能领域的技术与支持
86-27-87056338  Email:webmaster@ngamebar.com